2.大梦一场——母亲将他拥入怀中,亲昵万分:“我的孩子。”

玉笙笙不是第一次见她。

只不过在此之前,玉瑾烁从未在意过他。

而他来此处,只是想再看看她罢了。

带着恨意,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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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结束后,已不见玉笙笙的身影,玉瑾烁也就这事抛在脑后。

人尽散后,已至黄昏。玉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直至账房,停留。

昏昏暮色,烛火明明。

有人在敲房门,玉瑾烁让玉清开了门。玉清怔怔地看着来者,半天不动静,过了一会儿勉强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开口道,“…舅舅。”

玉瑾烁一听门外是自己的兄长玉成,一时顾不上礼节,猛地起身,快步走到门前。

她佯装喜悦,连忙拽着玉成的袖子让他进来,

她示意玉清出去。

进门的一瞬间,玉成就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像刀子一般,狠狠地剐了他一下。

玉成明白是谁,但不动声色。

……

玉成特地千里迢迢,从景城赶来齐州去看妹妹。

烛火摇曳,他们像儿时那样,膝肩相抵,耳鬓厮磨,凑耳切切私语,亲密得不似兄妹,却似情人。

烛光照着玉成的脸。他乌发黑眸,眉眼修长舒朗,相貌清俊;着一身玄衣,带白玉发冠,衬得高贵清雅。岁月在他脸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玉瑾烁正看得起劲,玉成却将话锋一转,脸色变得严肃。

他目光沉沉地问她:“你和柳泽有个孩子,是吗?”

她顿了一下,嗫嚅道:“哥哥…”

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一口气应了,“确实是这样的。”

玉成将茶杯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玉瑾烁被这动静惊了一下,不再说话。

她心道,什幺都瞒不过玉成。

从小就是这样的,她的每一件事情什幺都在他的监视下。还以为自己这件事情已经埋天过海的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真是够烦人的。

她知道玉成生气了,却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幺好气的,但是想了想,应该是在气她这幺多年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缘故吧。

她低下头来,碎发妥贴着脸颊,面上一副怕被斥责的温顺模样,心底头却对此不以为然,只暗自担心玉成手中的那个名贵的茶杯会砸裂。

她擡眸,瞧瞧兄长的神色,竟是格外的沉冷。

过了好一阵子,玉成缓缓吐了口气,伸手想去抚摸妹妹的脸,堪堪要碰到时却又克制地停了下来,将手移到了发顶。

玉瑾烁感受到头顶的温暖,疑惑地擡头看他。

他恢复了神色,温温柔柔地揉她的脑袋,却不再说话了,也不解释什幺,只是默默盘算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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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山寺,秋寒晚,尚有几枝嫣红,一树艳色,瞧着像是红山茶花   ;目之所及,除了此处,便是叶纷落,凄凉之色遍目。

玉笙笙第一次见母亲时,便是在这里。

他知晓自己出生时,正是草木凋敝的深秋——就像现在这样。

对于玉笙笙而言,“母亲”是个遥不可及的词。

在六岁时,笙笙发现别的孩子都有娘,而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娘亲。他到处哭喊着要找娘。

小孩子执拗,偏偏要找个答案。他问仆人们,没有得到回答,他就跑去找父亲。

父亲柳泽跟玉笙笙讲关于他生母——玉瑾烁的事情,讲她温良的品性、明艳的容貌、落落大方的姿态…

年幼的笙笙亮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娘亲在哪里?我为什幺见不到她?”

柳泽沉默不答。

……

十一岁时,玉笙笙偷偷出了府,孤身一人前往齐州——因为他听说,母亲就在齐州。

齐州离玥城很远。他从玥城出发,行了许多日子才到。少男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何处停留。到齐州后,行旅多日,可是毫无头绪,无处寻她。

玉笙笙心灰意冷。

将走的那天,去了山上的寺庙。

那时,春寒料峭,山上的花还没有开,只有点点花苞缀在枝头。他发愣般的看花,却在花枝掩映处看到一位年轻女子经过。

她眸光柔澈,一身杏白褥裙,温婉贤和,似朵将绽的白玉兰。

他第一眼便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

思绪转回。

玉笙笙不愿再想接下来的发生的令他憎恶的事情。他不想再困在回忆里,作茧自缚。

秋日残留的一点点花色纷纷扰扰,落在他的赤色长衫和发冠上。

他任花瓣落了一身,心想,不仅春天,秋天也是个让人厌恶的季节。

……

回去后,玉笙笙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自己血淋淋、骨迸裂,随后变回最初始的样子,回到母亲温热的子宫里。

一切都是将将诞生的状态。

那里是温暖的,柔软的,羊水无时无刻不在包裹着他,脐带也将他紧缠,昭示着他和母亲的血肉相连与亲密无间。

没有什幺能把他们的关系扯断。

梦境转换。

母亲将年幼时的他拥入怀中,将那串原本递给身边那个男孩的糖葫芦转而递给他,贴着他的耳朵,亲昵万分地唤他——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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