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一个亲哥。”

“雾夏是吧。”

季雾夏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抿了抿唇,停下手上的操作。

“李教授好。”

是隔壁组的教授,因为两个课题组共用一个实验室,她也和这位教授打过几次照面。

但也不算很熟,毕竟不是一个组,这位教授也不是她的导师。

季雾夏看着面前的教授十分自来熟的笑容,心底浮现出熟悉的紧张和焦虑,原本干涩的下唇被她咬掉了一层死皮。所幸,所有紧张的小动作都掩盖在了罩住大半张面孔的口罩之下。

季雾夏对自己的社恐有十分清晰的认知。

在季雾夏愣神的时候,她面前的教授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输出。

“雾夏呀,我听你导师和我提过你,很优秀的同学,很好学很上进,做实验也十分认真的。”

“是这样,我这里有个项目,最近这一两天事情比较多,希望你能来帮帮忙,刚好和你现在的课题也有交叉,多点实践,多点经验吗对不对。”

“教授,我最近可能……”

季雾夏只是犹豫了一下该如何措辞,李教授就又开口了。

“嗯嗯,我知道的,我问过黎教授了,他说你们组最近没什幺事儿,刚好是个机会,就交给你了啊,雾夏。”

迎着李教授信任期待的目光,和他那带着一点自得并笃定她一定会接受的神情,季雾夏的拒绝一下子又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

“……好的。”

季雾夏嘴唇动了动,最终顶不住李教授目光的压力,吐出了违心的话语。

李教授敷衍了几句感谢,又交代了她后续要负责的工作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实验室。

季雾夏叹了一口气,嘴角和眼角一起垮了下来。

——

B大宿舍

“季雾夏!”

元远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对面的舍友。

B大今年旧宿舍翻修,她们两个运气好,被塞进了博士的二人宿。

已经和季雾夏同寝3年的元远,深知她好舍友社恐且不善言辞的老毛病。

“你不愿意就拒绝啊!你说呀!你直接说‘教授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可能没办法帮忙’。你说呀!”

“嘴长在那里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元远按住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

季雾夏想要辩解两句,比如当时李教授的眼神很有压力,又比如她有尝试过,只是措辞的时间太久,总觉得已经过了拒绝的时机。但看了看元远的神情,季雾夏嗫嚅了两下,又闭上嘴沉默了下来。

“靠!季雾夏,说话!解释!你怎幺跟我还沉默?”

看见季雾夏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元远真想一把薅住她的好舍友好好抖抖,说不定她那些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能抖满一箩筐。

“元远。”比起稀少的话语,季雾夏有一双传情达意的眼睛,在亲近的人面前,一眼能望到底。“……我想改改。”

看见季雾夏歉疚的神情,元远哽住了一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3年了,终于从你口中听到改这个词儿了。”

“但是我有点害怕。”一想到要和其他人交流,季雾夏就感到手脚蜷缩。

元远不听也知道季雾夏在怕些什幺。

她的好舍友,大一初见时,还以为是个冰山美人;结果了解之后,才发现是个谁都可以来捏一把的小怂包。因为不善言辞,更不善拒绝,不知道平白往自己身上揽了多少附加工作,很多还都是打白工。

明明颜值很高,成绩优秀,偏偏一张嘴就像是上了锁,见人就像是仓鼠见了猫,为了不打招呼,碰到同班同学都要绕道走,一对话就焦虑到只会“嗯”和“好的”。

“雾夏,你可以的。”元远坐到季雾夏的旁边,“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你想想,我们当初不也是从陌生人一点点熟悉起来的吗,到现在已经无话不讲。你和别人交流,当然也不需要到达无话不讲的地步,但是表达自己内心是可以做到的。不要害怕,勇敢一点。”

季雾夏歪下脑袋蹭了蹭元远的肩。

“远远,那我该怎幺改呢?”

元远也歪下头,把头靠在季雾夏的脑袋上。

“我是这样想的,循序渐进,最好的方式就是先从和家人表达自己的看法开始。”

“雾夏,感觉你平时也没怎幺和家人联络诶。”

元远感觉自己脑袋底下的那只小脑袋有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她仔细回想,似乎从来没见过雾夏和她的父母通电话。

但感觉雾夏也不是那种父母完全不关心的孩子,毕竟每年的大小节日,雾夏都会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沉甸甸的,一看就很有心。

“或者,从来没问过你诶,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和父母交流是有点困难啦,可以尝试和兄弟姐妹交流交流。”

“嗯。”元远听见耳朵下方传来轻声的肯定。

“我是有一个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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