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离祁元啸回京,已月余过去了。
不久前宫中收到东邑送来的信,称不日将由二皇子宇文承煜担任使臣,前往大盛正式签订结盟和约。但信中,还提到了一件先前从未提过的事。
东邑为表与大盛结盟、永不叛离的诚意,特送来和亲公主一位,愿于大盛两相为盟,世代结好。
祁元景十分惊诧,他确信之前三哥回京复命时,并未提到此事。他急召祁元啸入宫询问,祁元啸闻言也相当诧异。
“和亲公主?!当时我在边境与宇文弘致和谈时,确无此事啊。”
祁元景沉思片刻,微皱眉道:“看来,东邑此次诚意倒足,只是这事出突然,朕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祁元啸道:“自古来,两国若要结盟,派皇子、公主和亲,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也难以肯定,这和亲公主是真来和亲,还是只为了埋下日后宣战的由头。”
祁元景点了点头。
确实,送来和亲公主,说得好听是结为秦晋之好,但若是这公主奉了母国之命,怀着不轨之心,嫁到他国后,只需在宫中搬弄一些是非,引起一些争端,再写信向母国哭诉,那幺两国之战必然一触即发。
而且,即便这和亲公主不是抱着这般目的而来,但若她性子骄横跋扈,与嫔妃相处不欢,搅得后宫不得安宁,为免生出战事祸端,也难对她严厉以待。
祁元啸见他面色凝重,也知他所想必和自己一致,只能先宽慰道:“陛下也不必因此过早烦忧,既然他们已在途中,也只能等他们到了再做打算了。”
不久后,东邑的队伍入京了。大盛自然是以至高礼节迎接款待,安排了上好的驿馆,待他们休养精神后,才请他们入宫。
二皇子宇文承煜率使臣入宫签订盟约,而那位和亲公主,由于是女眷,便在后宫由秦月镜接待。
在中安宫中,秦月镜领着各宫嫔妃,迎接了由侍女陪伴入宫的东邑公主。
只见款步入殿来的是一个体格相当娇小的少女,虽身着异族服饰,却瞧得出是盛装打扮;跟在她身后的几位侍女,身形皆看着比大盛的女子要高大些,更显得这公主娇小瘦弱。
公主走到殿中,两手交错于胸前,躬下身去,头侧珠帘沙沙作响,只听她娇声道:“东邑仪锦公主宇文织冬,拜见皇后娘娘。”
“公主免礼,请坐罢。”秦月镜请了她坐在自己下座,飞快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她的相貌。
那宇文织冬生得十分可爱,脸颊带着些稚气未脱的肉感,一双杏目也很是清澈,只是瞧起来似乎面色有些许苍白。
秦月镜关心问道:“本宫瞧着公主似乎精神不佳,可是在大盛水土不服?”
宇文织冬笑了起来,摇着两只小手:“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织冬自小身子便比别人弱些,是因早产之故。”
“原来如此。那公主住在驿馆中,一切可还周到幺?大盛气候习俗应与东邑相去甚远,若公主觉得还有何不周之处,尽管提出便是。”秦月镜温和地笑着。
“织冬倒是觉得还好,气候宜人,每日的菜式也很是精巧,还有那些点心,与织冬在东邑吃的完全不...”宇文织冬说起这些似乎有些开心,弯着眼不停地说着。
她身后一名看着年纪大些的侍女,低声唤了一声:“公主。”
宇文织冬本还兴高采烈地,听到这一声提醒,便瞬间像蔫了似的,闭上了嘴,垂下了眉眼,小声向秦月镜歉道:“织冬一时忘形,失了礼数,请皇后娘娘莫要见怪。”
秦月镜微微眯了眯眼睛,但脸上仍是笑着:“公主喜欢大盛的吃食,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公主失礼?”说着,她看了一眼淑妃。
淑妃会意,也笑着接口道:“看来这东邑,与大盛真是大不相同呢,主子说话的时候,下人都能随意插嘴。”
刚才那出声的侍女将头垂得低了些,而宇文织冬则是朝秦月镜投来带了些感激的微笑。
今日在中安宫拜见过秦月镜后,宇文织冬便回了驿馆,待几日后再与皇兄宇文承煜一同再入宫参加宫宴。
而祁元景也在送走宇文承煜后,来到了中安宫。
“皇后今日见了那和亲公主,感觉如何?”祁元景问道。
秦月镜仔细说了殿上发生的事,又补充道:“臣妾见那公主似是身子有些弱,还有...”
祁元景见她有些欲言又止,便道:“你但说无妨。”
“是。臣妾认为,那公主在东邑国中,应是不甚受宠。区区一个侍女,都可当场出声对她制止,而她似乎也有惧怕之意,若真是按皇家规矩养出的公主,怎会受制于自己的侍女呢?”
祁元景沉吟道:“那便奇了,今日朕与宇文承煜谈及这位公主时,他言语中倒满是宠溺之意,朕本还以为,这必是像元妆一般受宠爱的公主才是。”
听他一说,秦月镜也觉得奇怪:“可是...以臣妾之见,似乎并非如此...”
“不受宠的公主...”祁元景细细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陛下...有何不妥之处幺?”秦月镜问道。
祁元景并未应声,又独自沉思了片刻后,才摇摇头:“不...也许这样反而更佳。”
“甚幺...?”
“她若是个极受宠爱的公主,朕还有所忌惮,既怕她自恃有母国支持,在宫中骄纵,也怕她受母国之命,挑动两国关系。但若她只是个不甚受宠的公主,那这一切也便难以成立了,朕实在能放心不少。”
祁元景解释了一番,秦月镜也明白了,于是便问道:“这般说来,陛下是决定将宇文公主纳入后宫了?”
祁元景摇摇头,笑道:“朕准备将她指给三哥。”
秦月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