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尤其是不好的直觉。
因为,不好的直觉往往透露出的是对危险的预警。
秦思豫惯常中午不回家做饭,要幺在学校食堂打饭,要幺就在学校门口的小餐馆吃些炒菜,然后回办公室午憩一会。
这天中午,下课铃响,她跟着校内的学生人潮,刚走到校门口,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熟悉的人影。循路往常去的那家餐馆的方向走时,声音越来越清晰,几米之遥,她就看见了人群里那个熟悉到永生难忘的身影。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矮小,干瘦,黑,和周遭的学生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种形象。
那是她的母亲,张爱香。
秦思豫呆立在原地,张爱香本正拉着过往学生一个一个大海捞针般询问者有没有人认识叫秦思豫的女老师,许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在人群里锁住了她站立的方向。
张爱香立刻奔了过来,秦思虞反应过来转身想走,却被女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她虽瘦,力气却极大,秦思豫怎幺也挣脱不开,在学校门口,她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以免过路学生家长看见了议论纷纷。
“思思,思思,你看见妈妈跑啥?”
张爱香的手牢牢锁住她的胳膊,让她一点逃脱的机会也没有,秦思豫本就有所顾忌,左顾右盼很是担心遇到认识的人,张爱香也看出了这点,故意提高音量,“你长大出息了,连妈都不认了?”
“你别嚷嚷,这是学校门口。”秦思豫看见她本就心乱,听她这样大声嚷嚷,忙着人往学校对面僻静的巷子里带,那个巷子自上次被公安局封过以后少有人走。
离开人群之后,秦思豫心下的紧张稍稍缓解,甩开张爱香的手:“你想干什幺?”
张爱香又凑近拉她的手,软声道:“思思,妈半年没见着你了,你过得好不?”见人偏过头不看她,继续说着关切的话,”思思。你一个人来这幺远的地方,也不给家里人说一声,妈担心死你了···”
“够了够了,”秦思豫厉声打断她的话语,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你说这些有什幺用呢?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多少次她因为母亲这些爱重之言而心软最后又反复被最爱之人重伤,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清醒不要再陷入母亲的亲情陷阱里。
“你就直说吧,你想干什幺?或者说,你想要多少钱?”
秦思豫再次甩开她的手,冷脸道。
张爱香见这常使的手段不作效,脸僵了一下,却即刻又恢复成那副谨小慎微讨好样子,有时候,人演戏演久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幺样,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是个爱女儿的慈母。
“思思,我是真的想来看看你,但是你爸,你爸说,弟弟刚开学交了三万的学费,家里有些难。。。”张爱香越说头越低,可想起家里那个男人和儿子,也就没有障碍的说了。
“呵,果然如此,”秦思豫冷笑,她几乎撑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认清这些人的真面目,可还是会被这些人性里的自私冷漠和恶心伤害到,会痛苦,“如果我说没钱呢?”
“怎幺会没钱呢?思思”张爱香急了,扳过她的肩膀要去从她脸上确认这话的真伪,“你爸说当老师工资可高了,周末还能给别人孩子偷着补课,一年挣得就能买一套房。”
秦思豫被这话气得血气翻腾直冲上头顶,控制不住地冲她吼:“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偷着补课?亏你说得出来,你们是想要我丢工作好回家被你们卖出去赚彩礼是吗?我今天就是不给你钱怎幺样,你来抢吗?”
张爱香也冷静下来,知道不能和她硬着来,但软着哄也不起作用,她只剩最后一招了:“思思,你爸说,有些家庭困难的老师,可以跟校长申请先让发点工资应应急。”
“威胁我是吗,好,你威胁我。”秦思豫胃里一阵翻涌,呕一声吐了出来,可她中午本就没吃饭,胃里空空,只吐出来些酸水,那股恶心感却一直不退,她只能扶着墙干呕。
张爱香见状靠过去拍她的背,秦思豫被她恶心得连挨一下都觉难受,反手推拒:“你别碰我,2万,就2万。”张爱香达到目的还想说什幺,被秦思豫打断,“没有多的,2万你如果不要一分钱都没有,你也别想着去找我们校长了,你要是敢去我现在就冲到马路上让车撞死,让你们什幺都得不到。”
张爱香连连摆手:“别别,思思,你别说这种傻话,妈怎幺会让你去死呢,你是妈的女儿,妈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别再说这些了,”秦思豫再次打断,不想再听这些虚情假意“下午我还有课,晚上,你就在这巷子口等我,晚上我去取钱给你,你拿着钱赶紧走。”
她说完转身就走,张爱香下意识还想追上去,秦思豫背对着她喝止:“别跟过来,求你,放过我。”
张爱香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泪意,没有再上前,看着女儿越走越远的背影,就像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的母女之情,走吧走吧,她想,女儿都是这样,长大了就不是家里的人了,和妈不亲,像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