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眉目舒朗,干净利落的碎发间露出光洁的额头,墨色的眼珠里是自己逃无可逃的慌张,高挺的鼻,锋利的下颌线,摄人的气场包裹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有什幺东西要呼之欲出,两人却仿佛在较劲,谁都不先开口。
看她眉宇间隐隐的倔强,褚骁率先败下阵来,松开手,道:“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幺?”
方芮一头雾水,这人动手动脚的,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发烧了吗?说什幺梦话呢。”
“你初一那年,是不是和陈瑾去过在株宁办的大型晚会。”她眼神迷茫,看样子是真的不记得了,幽幽叹口气,只能无奈地提醒她。
“你怎幺知道!?”方芮着实被惊到,“难道我们那时候就认识?不对啊,我们初中不是一个学校的,怎幺可能!”
“株宁会展中心,退场,身份证。想起来了吗?”
“呀,原来是你?”思索了几十秒,方芮眼中充满不可置信,只觉得缘分也太奇妙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方芮初二那年,株宁举办了一次空前绝后的文化盛典。
那一年是x十周年纪念日,株宁作为红色城市,被中央指定为纪念的主要地点,经济峰会、历史文物展览、科技论坛,甚至是娱乐形式的晚会,接踵而来,让人应不暇接。
十三四岁的方芮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严康德作为教育局的退休老领导,知道机会难得,也不束着她,托关系尽量给她和陈瑾弄各种门票。
学校甚至连放了很多天假,稍微冷门但又有教育意义的项目,也直接组织学生们前往参观。
夏日炎热,晚会的那天陈瑾和方芮在家里睡了一下午的午觉,养好精神,准备奋战一晚。
然而奋战的不是跟着明星唱唱跳跳,而是两人准备等晚会散场后,拾捡游客丢弃的物品,然后带回家,等过两个星期放学校举办的跳蚤市场出手,给陈瑾赚点小零花。
方芮很是得意自己的这个想法,彼时李满禾刚做完一次手术,陈瑾家里正捉襟见肘,但两个小孩天真烂漫,丝毫不觉得这幺做有什幺不好的。
下午4点多就吃完晚饭,严礼将两人送到了场馆大门前,仔细交代他们要注意安全,不要乱跑,说完就原路返回,顺道接参加完聚会的严罗二老回家。
两人的座位在山顶,体验感实在说不上好,但身边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粉丝兴致极佳,扯着喉咙在方芮耳边叫了一晚上,方芮也跟着吱哇乱叫,自己都不知道在唱些什幺。
陈瑾默默忍受,只是时不时地送上水壶让她喝两口,保护好嗓子。
晚会是从5点半办到9点,由于和政府合作,程序严谨流畅,到点了就准时结束,人群推推搡搡地涌出场馆。
朗月悬在半空,方芮神情亢奋,显然是意犹未尽,拉着陈瑾,小嘴叭叭叭地不停:“啊啊啊啊,刚刚那个男明星好帅啊啊啊啊啊。”
陈瑾眼都不擡:“还行吧。”
才不理会他的扫兴,方芮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个大大的塑料袋,从后往前一排排扫过去,装起地上喝光的饮料罐子、矿泉水瓶。
到处都是垃圾,但也到处都是“宝藏”。
“你看!”方芮从一张座位上拾到一个粉色的自拍杆,开心不已。
陈瑾接过,塞进了背包。
一点点地找,不过半小时,两人收获颇丰,塑料袋已经差不多装满,陈瑾的背包里也满满当当,除了最开始的自拍杆,还有充电宝、电池等等,甚至手里还提着一张折叠凳,最意外的是陈瑾还捡到了一个小型望远镜。
方芮咯咯笑得不行:“今天运气怎幺这幺好。”小手拿过望远镜放在眼睛前面,模仿杰克船长的姿势,怪模怪样地比划。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匆匆过身,撞得她身子歪歪晃晃,陈瑾眼疾手快扶稳她,原本笑着的嘴角立马放下,不悦地扭头瞪早已向出口走远的那人。
“真是,不长眼睛啊。”
“没事没事儿,我们快点,还剩半小时就要闭馆了。”方芮也不搞怪了,认认真真地开始搜寻。
这次晚会开放的席位不算多,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前排的贵宾区。
方芮眼尖地看到盖着红绒布的宽敞座位下掩着一个东西,蹲下身捡起来一看:是个女士钱包。
黑皮在射灯的照射下,闪着颇有质感的光泽,方芮即使不熟知奢侈品牌,也能看出这个包价值不菲。
两人虽然是来捡漏的,但也只是捡捡小便宜,这种贵重物品是万万不敢吞的。
陈瑾也凑过来瞧了瞧:“打开看看,里面有啥。”
方芮小心掰开金属纽扣,只见里面夹着两张身份证,大点的夹层还放了一大沓红色钞票!
生平第一次捡到这幺多的现金,方芮并没有中彩票般的喜悦,反而生出一股急切,丢包的人现在肯定很着急。
“我们去门口等半小时吧,看这人会不会回来找。”把包放回原位,陈瑾担心被别人捡走了不还,但眼看要闭馆了,也无法坐在这里干等包的主人,思来想去,直接去大门口是最合适的。
方芮点点头,拿好东西一起出了晚会现场的通道出口到了大厅。
方芮刚刚喝了很多水,就在这时,尿意袭来,扯了扯陈瑾的衣服:“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掉头去找卫生间,晚会现场到会展中心的外层墙体之间是环形走廊,这个时候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空旷的回廊里偶尔响起脚步的回声。
再往里走了两分钟,走着走着,卫生间路线指示牌突然没有了,前后左右也没有人影。
走廊边上挂着的小盏黄灯昏暗无力,只能勉强照清脚下的路,前方黑乎乎的,还有红点在闪,隔远了看像只幽秘的眼,诡异渗人。
方芮心一紧,不由得害怕起来,想起之前听过的那些鬼故事,连尿意都忘了,只想原路返回。
她慌不择路地转身,低着头看脚下。可是越走越迷糊,转了七八分钟却还没有转回大厅,偏偏身后不远处的小门突然开开合合地吱吱作响,方芮心中顿时只剩下恐惧,哪还管什幺路线,拔腿就跑,鞋子却仿佛千斤重,沉得她喘不过气。
明明是环形回廊,方芮却跑过了几个转角,她也没意识到不对,只顾埋头猛冲。
“咚”地一声巨响,方芮大脑一片空白地撞到了人,她却以为自己被鬼追上了,后颈一凉,紧接着就尖声乱叫,蹲下了身子抱紧自己:“啊啊啊,不要吃我!!!”。
“嘶——”,褚骁被她扑了个满怀,撞得骨头疼都没说什幺,却被她尖利的嗓子刺得耳膜一阵鼓胀,拧着眉不满出声。
“别叫了。”头疼地看一眼脚边像只刺猬一样蜷起来的人,实在难忍,索性伸出大掌把人拉起来,“是人不是鬼。”
刚一碰到,褚骁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掌心握着的细嫩皮肤上冒着鸡皮疙瘩,还有一层潮湿冷汗。
方芮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看了看他,这片走廊依旧没开大灯,只有几缕光线从他身后漏出来,背光的身影被衬得愈发高大,却让人看不清脸,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
她颤着声儿道:“你掐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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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