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姐姐,昭哥正在会议室开会,你先到他办公室稍等一下。”
王子杉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是有位季小姐想预约见面,便来到等待区带她去办公室。
这里暖气很足,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四下一片安静。加湿器徐徐吐着白雾,细细密密的光透过落地窗前百叶帘的缝隙,照在绿植和办公桌面的地球仪上。
季曦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地球仪,五颜六色的国家形状并不规则。一片眼花缭乱中,有个金黄色的星星贴纸覆在中东那里。
她很希望那颗星星消失。
“曦姐姐,你没有和昭哥提前约时间吗?他这一天都很忙,开完会还要审批紧要文件。”
“工作所迫,就直接来了。”季曦心累地叹了口气,她就不该一时冲动删了这位合作商的微信。她坐在皮制沙发上,轻轻吹散纸杯里漂浮的红茶叶,抿了口热水。
“他一直都很忙吗?”
“是啊,谁让他提前请完年假,现在留的很多都是过去没处理的烂摊子。”
“他请假是为了什幺很重要的事吗?”
王子杉记起季昭的警告,刚想张开的嘴唇立马合上,只能嘀咕着:“可能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吧。”
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在她心里撒下种籽,她希望是盲芽籽毕籽。
“算了,聊聊这家公司。”
“我们创业那两年很难,处处受挫。昭哥他去谈客户经常陪喝酒喝到吐,酒桌上求人办事不容易,我都忍不了那些玩笑嘲讽,但他顶着压力强忍下来,后来甚至每个清晨四五点从公司地铺上爬起来嘟囔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语,整个人简直魔怔了。但好在公司渐渐起步,又赶上风口发展起来。”
季曦听着心里难受,又联想到他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他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她又后悔问出来,他有病,关她什幺事。
“我没问过,但我觉得他没病。”
……
季昭一脸疲惫,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呆愣许久,视线黏连在季曦身上,不敢相信她主动来找他。
他紧咬下唇瓣内的嫩肉,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口腔里充斥着腥甜的血味。
是真的。
“姐,你来找我?”他满脸笑颜,眼睛溢出惊喜的光芒。
她看向他的眼眸淡漠,面色看起来憔悴了些。看样子,她并没有原谅他。
“季总,我来是为了聊公司合作方案,方便制定往后的宣传内容。”
原来是公事。
她的事更重要,可他想多留她一会儿。
“姐,我手头上还有文件要处理,时间会很长,你等等我,好吗?”
“好。”她不想要他赠予的特权,他现在的请求正中她下怀。他有别的在意的东西,就不会老是缠她。
季昭打开办公桌柜,从里面拿出来一大袋饼干,摆成高高的一垛堆在茶几上。
“姐,你要是饿了,就吃点垫垫肚子。你给我的饼干断货了,这些是同个牌子的蛋卷和粗粮饼,味道也不错。”
王子杉诧异地看着那一堆饼干,这人不是严禁办公区里有人吃零食的吗?
“你们刚才聊了什幺?”
“聊你有没有病。”王子杉刚收回心思,话脱口而出,脑子没追上。
“我没病,你少跟我姐瞎造谣。”
“…我才是说你没病的那个。”
季昭一顿,面对季曦认真地说道:“我洁——”洁身自好这四个字不适合在这里说,他只好接着上句:“很好,我身体很好,很健康。”
“……”
“她说的是心理疾病。”
她一心虚,就在喝水。他的眸色始终柔和,心里偷乐着:她在关心我。
“我姐说得对,我就是有病。”
王子杉第一次见有人笑着骂自己有病的。
季昭见她反复吹开茶叶,便用自己的玻璃杯接了一杯纯热水,送到她面前。
“姐,喝这杯。”
季曦看着那杯水,不打算接。他僵直手臂等着她,见她防备着自己,只好将水杯放到茶几上。
王子杉准备出去工作,刚想把办公室门带上,就听见季昭的声音:“门开着。”
她紧并一起的双膝放松了许多,他径直走向办公桌拿起空调器调高温度,落座便开始专心工作。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肚子里传来“咕咕”声。她很后悔为了赶路,中午只吃了四个橘子。她探头望了他一眼,他应该是没听见。
为了制止肚子再次发出异声,她摸到茶几上的蛋卷,缓慢撕开包装袋,将蛋卷含在嘴里,等它不再酥脆,细细吞咽。
她吃了好几袋,有点噎。她又喝下玻璃杯的水,总算果腹。她恢复好状态,继续在笔记本上修订事项,紧盯屏幕的眼睛渐渐酸涩,她仰头在眼睛上滴着眼药水。
她眨完眼,看向茶几上,她吃剩的包装袋整齐地排列着。他爱干净,她将这些堆叠在一起,放进饮水机旁的垃圾桶里。
落地窗外乌云密布,蓬松的树冠随风摇晃。突然有道白光闪过,季曦缩在沙发上凝望那道白光,有点恍惚。
雷声闷得几乎听不见,她更希望雷声足够大,能让她哭一场,像以前一样。
他默默关注她的状态,她一直都很安静。他望向她,她侧卧在沙发旁,睡得很香。
她来到一个熟悉的场景,以为是虚幻的梦境,没想到是真实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