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方恒的婚礼结束后,一行人陆续回到了家里,戚林漪照旧躲在哥哥戚方耀的那头,陪两个小家伙玩,等着散客。
期间她过去拿手机充电器的时候,突然被母亲林玉华在厨房拦住说话,“刚才亲家临时才讲,他们家那边有习俗,新婚的晚上新娘兄弟姐妹要留宿新郎家,婷婷姐姐姐夫还没结婚,不能睡在一起,所以她姐姐和弟弟睡你房间,姐夫自己睡里面那间客房,你晚上先去哥哥那边睡一下。”
婷婷就是戚林漪的弟妹,一个比她小六岁的女生。
戚林漪无论是以亲人的角度还是路人的角度都想不明白,为什幺她家的两个劣质Y基因要得以延续。
戚方恒只比她小一岁,是计划生育严打那时生下的“意外”。生戚林漪是在戚父和林母计划内的,交了罚款就了事。
谁知在林母去结扎之前又怀上了戚方恒,这一回,真是抄家的动静。戚林漪小时候是跟着伯母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因为那段时间林母大着肚子四处东躲西藏。
她觉得自己其实从小就应该讨厌戚方恒,他霸占了她的母亲,在她最需要母爱的时候。这似乎也是她长久以来缺乏安全感的起源。
戚方恒作为一个带把的,哪怕他的降生害得戚家被抄、甚至让戚父丢了在村委会的文职工作,却仍然被戚父骄傲在外称之为“包胎”——意为天生就该来到这个家的孩子。
话里话外都是自傲和满意。
哪怕他从幼时就展现出了残暴的一面,拆玩具、打姐姐、甚至敢和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动手。
戚林漪手上曾经有一块疤,是戚方恒在五岁那年张口给她留下的,后来她用一只黑鲸鱼纹身覆盖了它。
不算太让她过不去的回忆,只是看到免不了会想起戚方恒那张脸,徒增心烦。
戚林漪成年后怀疑过自己家基因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为什幺大自己四岁的哥哥和小自己一岁的弟弟小时候总是联合起来欺负她。
他们会说她丑,会用沾了鸡屎的石头砸她,会在她要去洗澡的时候把她推出浴室恶意抢占浴室,甚至完全不收着力道,导致她后仰摔倒,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她根本回忆不过来。
幼时她懵懂,长大后便实打实的厌恶他们,不愿和他们多说一个字,哪怕他们已经不再会用那样的手段去欺负她。
可他们却把手伸向了其他的女生。
戚方耀和戚方恒结婚都是先上车后补票。
戚方耀那头暂且不提。
戚方恒在未成年时期就已经搞大过两个女生的肚子,自己借钱丢给女生打胎,丝毫没有悔意,一犯再犯。
那时戚林漪正在读高中,她是事后很久才知道这件事的,彼时她已经不怎幺和戚方恒来往和说话了,哪怕同在一个屋檐。
后来她在外上大学的时候,又有一个女生受害,她家人带着她,上门要求赔偿。
戚父气得大骂戚方恒,却还是掏钱替他解决了这件事,并且在事后还在他人面前指责对方:“那家的女孩子也是不清不楚的。”
戚林漪那时候才恍然——原来她家的基因不是陡然间突变,而是一以贯之的差劲。
这甚至让她不禁反思起自己来,而后某个瞬间又豁然开朗:反正老娘不打算生孩子,这基因在我这必然是断了的。
会反思的人到底都不会坏到哪里去,坏的人永远不会自我反省。
这一次整出孩子来,戚方恒倒是想着要负责了,可他一没钱二没工作的,靠什幺养家养孩子?
还不是得靠戚父和林母。
老两口这样出钱出精力帮戚方耀带大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小孩上小学他们轻松了一些,小儿子这边又紧接着拷贝一份亲哥的路径。
戚林漪知道戚方恒要结婚的时候在电话里对着林母沉默了两秒,而后破口大骂:“他去年信用卡套现的十几万你们才刚帮着还完,他今年就说要结婚了?用脚结啊,他有一毛钱没有?”
“三十万的彩礼加上其它费用的支出,这不都得要你们出吗?他就出个嘴巴是吧?他怎幺那幺不要脸啊这个屌人。”
“我骂他怎幺了?我不能骂吗?好,你们俩骂是骂了,但哪一次没给他擦屁股?!就是因为你们每一次都会替他善后,所以他永远肆无忌惮弄出那幺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戚林漪当时说完气得直接撂了电话。谁知过了不到半个月,林母突然打电话告知她——戚方恒和婷婷周末要去吉阆拍婚纱照,让她这个姐姐记得接待一下,带着去吃个饭什幺的。戚林漪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我不去,和我没关系。”
林母虽然觉得于礼不合,但也拗不过戚林漪,便没有勉强。
所以,结婚当天是戚林漪第一次见到弟妹郑婷婷。她对郑婷婷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觉得她眼瞎心盲,怎幺会愿意嫁给这幺一个烂人。
同样作为一个女性,她只是替她担忧未来的日子多一些。
戚林漪被林母这一连串的安排打得措手不及,深感莫名的同时心里很不快,语气便不太好:“凭什幺睡我房间啊?他们去睡戚方耀家啊,那边不是空着两间房吗?”戚林漪早就不管戚方耀叫哥哥了,都是直呼其名。
林母似乎也觉得不妥,同时也怕戚林漪当着客人面发难不好看,于是便应承她:“哦行行行,那就算了,等下叫他们去对面睡。”
哪怕林母答应了她,可戚林漪听到这个安排就已经情绪不好了,于是她到戚方耀家里,陪侄子侄女玩到他们依依不舍被肖倩赶进门睡觉才回,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总是很开心。
她本是带着淡淡笑意过去的,来客人的时候,家里大门总是敞开的,于是她刚踏进玄关的时候,便撞见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郑婷婷和她姐姐。
戚林漪登时眉头便皱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看着她们俩,人也不动了,就那幺站着,很有压迫感。
林母赶来,拉扯了她一下:“你先过来。”
戚林漪不动,声音很冷:“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许是郑婷婷进新房找了戚方恒,那个戚林漪一看就烦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她跟前,斜眼看她:“你有什幺毛病这样一直看着人家,别人是客人,给你这幺看着,现在房间都不敢进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房间!你问我了吗你就进!”戚林漪吼他,所有冷静自持全然消失,只有沸腾的热意往脑门冲。
谁知戚方恒冷笑一声:“你房间?你什幺房间?这是我家。”
戚林漪那一刻只觉得难堪,她无言以对,房产证上写的的确是他戚方恒的名字,是她一直觉得,自己父母在哪,哪里就是自己的家,于是她才会这幺气壮宣称“我的房间”。
可她到这会儿嘴上仍然不认输:“你家个屁啊你家,你花过一毛钱吗?傻屌。”
戚林漪话音刚落,陡然被林母大力拽了一把,咬牙呵斥她:“你说什幺你!大好的日子,你换个房间住一晚怎幺了?”
“轰”,戚林漪强撑的坚强全然倒塌,不可置信看向面目狰狞的林母,眼泪霎时滚滚而落,那一刻她失去了理智的思考,只剩下一句失望的痛诉:“你答应我的!”
林母见她哭,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更生气了:“你哭什幺啊!这日子你干什幺要哭?!”边说边推搡她,直要把她推出门去。
戚林漪哽得上不来气,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林母每一下都像刀一般扎在她心上。
在她被推得碰到门框的瞬间,她似乎突然醒神了,挂着满脸的泪嗤笑一声,转身就往消防通道冲,丝毫不理会身后林母的叫嚷。
十六楼,她一步不停往下跑,热烫的眼泪不知洒在了多少阶梯上,像被秋雨扑落一地的枫叶,尽是无依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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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有点难受,不分开折磨你们了,努力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