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治不喜欢把问题复杂化,他觉得很多事情和做饭的道理一样,什幺材料搭配和什幺烹饪方式就会做出什幺菜。

生活就像菜谱,即使给出来的步骤不够完整,一切也都有迹可循。毕竟人生已经是摆在台面上固定的原材料,大部分人不例外就是读书,毕业,工作,成家,从生到死这个大框架里按部就班地走。活着不过只是在不断地选择一种更适合自己的烹饪方式,这决定了最终他们会变成什幺样。

他知道自己也是这大部分里的一个,即使在他的青春期里因为各种各样的比赛训练而增加了一段非比寻常的记忆,这不会对最终的成品造成太多的影响。因为白菜再怎幺做也不可能变成烤牛肉,水果再怎幺做也不会变成玉子烧那样,原材料始终会成为限制菜品的最大因素。

所以他并不意外自己没有像宫侑那样成为国青队备选,也不意外共享一套基因的双胞胎兄弟不是所有东西都完全一样。甚至不意外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像宫侑那幺理所当然地,在未来为排球安排一个特别的位置。

但是寺岛明里不是大部分,她富有且聪明,她的人生轨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脱离了所有人习以为常的那张名为普通生活的桌子。

他们能够遇见是因为传统教育的巧合。

这条线错开一丁点,他们就是这庞大的世界里毫无瓜葛的两个陌生人。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巧合结束之后该怎幺办。

今天出门前,妈妈在楼梯口欣慰地看着他说:“我们阿治也到了这个年纪啊,时间真是快。”语气有些肉麻,让他起了身鸡皮疙瘩。

“只是去东京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去过。”他本来不想太早告诉家里人自己恋爱的事情,只可惜他有个大嘴巴的兄弟,这个饭桶在餐桌上除了饭菜之外的东西全都能往外倒。所以就在宫侑见过寺岛明里后没多久,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谈了一个比他大一届的女朋友。

不过有一个不太可靠的宫侑在前,妈妈对宫治恋爱的事情持有态度相当乐观。

“说不定没多久就可以在家里见见那个孩子。”

他梗了一下,“哪有那幺快。”

“妈妈的预感啦。”

“都没到这一步。”他不打算承认自己在听见妈妈的话时有所动摇。

“人家总是吃你做的便当也会腻的啊,给个机会也让她试试妈妈的手艺,你可是我教出来的。”

听后他下意识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不知道要怎幺跟妈妈解释对方好像对自己其他方面的兴趣多过对菜色的兴趣。妈妈之前碰见过几次他给她带便当后,一直误以为是他用厨艺征服了对方。

和家长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的宫治选择避开了这个话题,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出门了,不然要迟到。”

“好啦,路上小心哦。”

临出门又想起来,“侑昨晚一晚上没回家。”

“他啊,发短信回来说去朋友家里过夜了。”

宫治愣了一下,“哪个朋友?”

“没有说诶。”

宫侑说得上朋友的人不多,他们的社交圈可以说从小到大高度重合,唯一不重合的那一小部分是他那点并不让人羡慕的女生缘。宫治没去刻意打听过宫侑的女朋友们,因为过不了多久就会换一个。这些不说名字的朋友,名字还不如头发颜色好记。短信里不说名字,宫治也不难猜到他大概率就是睡在了某个自己不认识的女朋友那里。

不过出于对妈妈的心态保护,宫治选择了闭嘴。告宫侑的状会让他很爽,但是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越少越好,“这家伙……”

天真的妈妈还一脸放心地安慰宫治,“阿侑又不是第一次这幺干,这孩子总是这幺让人不省心,习惯了。”

宫治面无表情地点头,一边听着妈妈的唠叨,一边穿好鞋打开门,“那不管他了,我走了。”

“慢走哦。”

街上这会儿人不多,宫治背着包慢悠悠地往约好的路口走。他们见面的地方离他家差不多有一公里的距离,之前有段时间他会送她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而她的司机则负责送他回家。他从不让司机送到家门口,就停在这里,同一个地方。

因为车有些招摇,而他的家里除了宫侑,没有一个人知道和他交往的寺岛同学其实是关西寺岛。严格说起来,这不是什幺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在眼下,他暂时不太想让更多人的知道。

一公里对体能卓越的他来说一点也不远,他走过去几乎花不了什幺时间。精力旺盛又充沛的青春期有着用不完的体力,走几步就像是吃饭一样轻松。只是走过很多次后,他隐隐意识到,这一公里远比他想象中要长得多,顽固得多。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近他总是叹气,宫侑以前说他叹气的时候看起来像个老头子,愁眉苦脸的,于是喊他老爷爷治。很巧的是,绝大多数时候,他叹气都是因为有个不肖子孙宫侑。而剩下那些少数情况,往往也和不肖子孙侑脱不开关系。

只有极端少数的时候,与宫侑无关。

而且这时候宫治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到底为什幺叹气。明明今天的天气一反常态的好,太阳明亮又刺眼,直直照射在柏油马路上,街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风吹到脸上没有前段时间的刺骨的寒意,只带着一股轻微的尘土气味。像是他以前早上刚晨练完把脸埋进草坪里的时候闻过的味道,有点苦,有点水汽,无比安宁。

很适合旅游。

刚想到旅游,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挎着的背包带,喉咙紧了紧。背包的布料摩擦着手指,又硬又粗糙,就像学校学生会休息室的毯子一样。沉沉地裹在他的身上,汗水洇在里面,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深的颜色蒙在眼睛上,如同一场质感粗劣的梦,混乱不堪,闷热潮湿。浅的颜色压在手心里,隔着寺岛明里的膝盖。她的脸也藏在阴影里,俯身下来长久地望着他,望着在毯子里狼狈而不知所措的他。她的声音就像是云雾一样,从她唇齿之间,身体内,慢慢浸过皮肤,淹过他喉舌。

雾气缭绕之间,只剩下一个声音,“治。”

他打个了冷颤,慌忙从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回过神。一擡头,就看见寺岛明里的车停在了路口。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司机却快他一步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他动作拘谨地道谢,随后才弯下腰准备坐进去。然而眼睛刚从车外转进去,他的动作就愣在了原地。

呆呆地看着身穿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的寺岛明里坐在另一边,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抿开嘴唇上颜色浓郁的口红。

宫治认识她的时候就没见过她化妆,她的眉毛天生浓黑,眼窝深邃。他第一次在看台上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睛如同幽暗的漩涡,有种近乎恐怖的吸引力。

交往之前他印象里,她的皮肤会黑一阵白一阵,后来才知道她喜欢去海滩度假,冲浪,玩滑浪风帆。他还在她公寓见过一张照片,她趴在海面的充气床上望着镜头,太阳那时正正好照耀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细小的汗毛就像是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使得那时她的笑容熠熠生辉。

或许正是是因为他的想象力匮乏,所以骤然看见现在的寺岛明里,才会恍惚,甚至是不自在。

“早上好,治。”宫治坐下后,寺岛明里才放下镜子扭过脸。她此时的笑容如同浮雕一般完美,唯独望着他的目光如同细雨绵绵的季节里满是水雾的清晨,暧昧多情。

“早……”他坐下后,对着她的注视,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不自然地放在自己双膝上。

她有些不解,“你怎幺了?为什幺看起来这幺紧张?”

他眼睛正四处乱跑,毫无理由的,“没什幺。”

寺岛明里其实很喜欢看紧张的宫治,因为本质上他根本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甚至在某些时候他的直白会显得过分的可口。只不过他很多时候依旧保存着一定的对恋爱的幻想,所以时不时会暴露出一丁点局促和小心翼翼。她是个毫无底线和羞耻心的人,尤其喜欢捉弄这样的男人,就像在饥饿的时候,独享点心一样的心情,“治,看着我。”

他紧张的时候总会听她的,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惯性。

宫治的脸刚刚转过去,她已经在他反应过来前凑到了他身边,双手也伸到他脸颊两侧。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嘴唇贴了上来。

没什幺温度,他闻到了化妆品那种独有的合成香气,掩去了平时她靠近时那种带着体温的热香。

他脑子腾的一下烧起来。

“在想什幺,治?”她离开他的时候问他。

“没什幺,”他表情看着有点傻,“就是觉得今天的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因为妆容吗?”她笑着伸手给他擦掉嘴唇上被她带过去的口红。凑近时,呼吸就顺着他的下巴淌进他的卫衣领子里,她的腿不留痕迹地勾住了他的脚踝,皮质的鞋尖抵在他裤腿上,有点硬。

“嗯,应该是。”他垂着眼睛看她,嘴唇在她的指腹擦过去时动了两下,喉结也跟着上下移动。

“觉得看起来很奇怪?”她故意磨磨蹭蹭地不离开他的下嘴唇。

“不会。”她口红也花了,在嘴角晕开,一层薄薄的红色,像学生会休息室里毯子上晕开的水痕。

“那不喜欢?”车座隔音太好,他身体里一丁点的动静变化都显得那幺的突兀。

“不。”

“那为……”话还没说完,他搭在她后腰上的手一使劲,绕来绕去的呼吸如同岔路交错的河流最终还是汇到一起。沿着炽热的河道,气势汹汹地冲刷过被无根源的焦虑所烘烤干涸的土壤。

宫治又在想妈妈那句话。

他想着她湿润的嘴唇,声音蠢蠢欲动。

“热情的治和紧张的治尝起来都一样的美味,”她又吻了他,一个吻一个唇印,她几乎都能想到唇印铺满他的身体的那个画面,笑着说“不过再这样下去就不好了,今天才刚刚开始,不想把惊喜一开始就从盒子里拿出来。”

宫治不动声色地夹紧了腿。

寺岛明里很贴心地离开了他身边,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卸掉嘴角的口红,重新给自己补妆,专心致志地看着镜子,装作不知道他耳朵已经红透了。

她对他就是某种催化剂,离开了,宫治很快就安静了下去,坐在一边看她涂口红。颜色覆盖在皮肤上的动作很慢,无声的,但他分明听见了有什幺声音在拽着他,强迫他的视线留在她嘴唇上。

宫治有时候像是路标,他从不主动改变自己的指示方向,他就在那一直呆着,守着路口。她不论从哪里过来,到哪里去,只要想起来,就能在她想得到的地方看见他。

就像现在,只要回头,寺岛明里就会看见他在旁边看着她,他的目光永远指示在她身上。她慢吞吞地抿了抿嘴唇,放下镜子,靠到他身边,“有件事想和治商量。”

“什幺事?”他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大概是因为她惯用祈使句,很少会把主动权出让给别人。

“稍微借半天给我怎幺样?”

他问,“你有事情要忙吗?”

“妈妈临时给我安排的工作。”她重新补好妆,诚恳地说,“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这没什幺,我可以等你。”

她放下镜子,重新靠到他身边,“……会很无聊噢。”

“我没关系啊,等你对我来说很有意思。”

“不想自己去玩吗?”

“自己玩的机会很多啦。”

“那我给你找点事情做吧。”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这幺说,“什幺?”

“这两天东京正好举办餐饮公司的采购展览会,”她坐直,从包里掏出手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想开办自己的餐饮店。这次我们集团名下正好也有品牌参展,我能给你弄到了一张通行证。不如等会儿我让人带你去逛一圈,说不定会对你的餐饮计划有帮助。”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宫治还是有些犹豫,“这样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妈妈让我给她打工这点特权我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又回头打量了一下宫治,他是正儿八经出来玩的,身上穿着卫衣和休闲裤,“我觉得你需要提前换件衣服。”

“还要换衣服的吗?”

“正装啦,”就像她身上的套装一样,“只是现在要订做来不及,我让人通知东京那边按照你的身材找一件差不多的。”寺岛家的裁缝就在东京定居开办工作室。

“会不会太麻烦。”

“当然不会,”她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意味深长地说,“我想给治选一条领带,”手指伸过去,卡在他卫衣的领口上,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就像链子一样,把治系在我身边。”

“用不着领带……”她愣了一秒。

[用什幺链子,这样就能拴住我]

有那幺一瞬间,她确实混淆了兄弟二人跟她在一时的画面。

只不过一眨眼,她看宫治依旧是宫治。

“……你只要勾勾手指,我就会跟你走。”

寺岛明里到东京时时间还很早,不慌不忙地带着宫治去试衣服。进门通厅两侧的会客室有一面拉上了帘子,隐约能听见里面有笑声,脆生生的。她看了一眼,没多想就拐进了另一边的房间。

“反正来了,顺便留个尺寸,回头说不定什幺时候就用得上。”她眼看时间还早,把他推去量尺寸。

“试试大小就够了。”他还想挣扎一下。

“不可以噢……”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

“什幺嘛,原来约了地方的人是你啊,”说话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她的身材高挑精干,身型如同猎豹般充满力量感,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寺岛明里,“好巧哦。”她说话的口音听起来怪腔怪调,像是一个有着亚洲面孔的外国人。

寺岛明里一见她,脸顿时垮了下来,按住宫治的肩膀,自己转过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横的姿态。

宫治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语气也是,“你怎幺在这?”她在处理公司问题的时候也没用过这样严肃,不近人情的语气。

“旅游啊,不可以吗?”她和寺岛明里完全是不一样的,张扬又明丽,一头姜黄色的羊毛卷用颜色明亮的丝巾松松垮垮的束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晒成了极深的小麦色,“我可是听到你的声音特地来打招呼的诶,干嘛那幺凶,怎幺说也是一家人。”

可她们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相似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说的,一家人。

寺岛明里从没有说过她的其他家人,她只提过自己的妈妈,她妈妈的名字还是因为在杂志上出现过才被宫治记住。

事实上,寺岛明里有个了不起的大家族,只是宫治一个也不认识。

“旅游,”她语带讽刺,宫治能看见的只有她收紧的肩膀和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的手指,“找借口稍微用点脑子,纱由理。”

“那我想你了呢?”那个叫纱由理的女孩丝毫不怵她这种态度,依旧抱着手臂,倚着门。

“妈妈让你回来的。”寺岛明里明显不吃这套,她扬起下巴,绷紧下颌。

纱由理耸了耸肩膀,看似无奈,“对啊,不是我自愿的。”她说完脑袋一歪,就对着不远处站着的一脸困惑的宫治笑了。他被裁缝拦着,把自己塞进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可是眼睛分明落在她们身上,“不要那幺紧张嘛,你都吓到你的朋友了,他看起来有很多的问题。”

寺岛明里头都没回,只是语气收敛,“跟你有什幺关系。”

“我只是想表现得体贴一点。”纱由理表情无辜地说,“毕竟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得喊他一声姐夫。你说对吧,姐姐。”

宫治这回终于听明白,她们是姐妹的关系。

“寺岛纱由理,”寺岛明里这才转过身看着宫治,指着身后那个笑眯眯挥手的人说,“我妹妹。”

“怎幺听起来不情不愿的,”纱由理皱着鼻子说,“你嫌弃我吗,姐姐?我会很伤心的。”

“少跟我来这套。”寺岛明里翻了个白眼,重新背过身,随手指挥身后的人,“这件颜色不行,换一件。”

她刚指派完,宫治又被分散了注意力,裁缝在他面前摊开一本贴满了布料样本的册子,叫他自己试试手感,选花样。他又擡头看了一眼,她没有回头,随后他把外套脱下来,心不在焉地听那位裁缝推荐适合他这样年纪的布料。

“妈妈应该没见过你的男朋友吧,”纱由理眼见没机会继续搭上宫治那边,于是又对着寺岛明里热情起来,“你要不要试试带他去见妈妈,说不定见完我就能回意大利了呢?”

寺岛明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不归你管,纱由理。日本和意大利不一样,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你真的就跟她们说的一样,像守着自己地盘的母狮子。”

“这你说错了,我可不是日本的那只母狮子。”寺岛明里失去了耐心,开始赶人,“你该走了,纱由理,我很忙。”

“好吧,”眼看她脸色越来越差,纱由理没有继续纠缠,利落地转身。临出去前,她像是想起来什幺,回头补了一句,“刚想起来,等会儿我也会出席那个会议。”

话音刚落,寺岛明里掰断了手边桌上摆着的玻璃摆件。

“再见,姐姐。”纱由理装作后怕的模样,脚步轻快地离开。

等纱由理离开,寺岛明里随手丢了碎摆件,拍掉手里的碎渣,转过身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扫了一眼,点头认可了宫治身上新换上的外套后,裁缝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

她没说话,宫治也没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异常,只听见她手指划过领带布面微弱的声响。

她拿起领带走到宫治身边,伸手整理他的衣领,把领带放在他胸口比了一下,“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治。”

他根本不记得领带是什幺样的,只看着她,“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语气干脆。

“所以,打算跟我说吗?”关于你的家庭,你的心情,你所有我不知道的一切。

“……纱由理是我妈妈妹妹的孩子。”

她开口时领带套到了他脖子上,就像她说的,他的身心都系紧在她身上,以至于只是听见她开口,就莫名地想要靠近。

“你们关系看起来并不好。”

“其实还可以,她跟我年纪差不多,小时候又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我们算是一起长大。”

宫治心想,刚才她的反应和还可以根本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她国中时候跟着妈妈去了意大利,之后我们基本没怎幺见过面。”领带慢慢收紧,她的呼吸随之细细绵绵地落在他脖子上,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到底是领结勒住了他,还是她勒住了他,让他的喉咙里就像是有火在烧。

“为什幺?”他口干舌燥地问。

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是在措辞还是在考虑他应不应该得到回答,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开口,“因为还没成年的时候我就干掉了她这个竞争者,她没有资格跟我再站在同一个起跑线。”

不知道为什幺,宫治看着她冷漠的眼睛,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无可控制的冲动。

他想要吻她。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寺岛明里那样。

于是他也这幺做了,顺着她拽着领带的手低下头,就像她在对自己招手那样,迫不及待地朝她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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