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非福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的晚上,已然决心买个老婆的李拙心不在焉,上午好几锤砸在了铁钳上震的虎口出血,下午怕出事,索性闭了铺门,一直躺在正屋睡到傍晚时分,刚醒的李拙只觉浑身不自在,胸口憋着闷气

窗外日头眼看没入山岚,李拙一个翻身下炕,在炕的一角,挖出来存下的一小部分身家,满满一小袋,接着又掏炕前桌底独眼张留下的一壶烧酒,向来酒量不好的他今也想试试借酒消愁

解封的壶口散出缕缕酒香,心头噗噗跳的李拙抱起就往嘴里灌,几口下去,自不胜酒力,身子持不住的东倒西歪,眼神迷离

赵寡妇在门口喊了半天不见人,寻着空中酒气穿过匠铺,走过后门才发现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李拙

“哎呦,你怎幺喝了这幺多”

话落,赵寡妇一脸嫌弃拧着鼻子推了推李拙,后者见是赵寡妇,清醒了些,连忙道

“哎,来了,我,我这就走”

抓起钱袋就迈步往外走,晃晃悠悠的身子直往门框上撞,赵寡妇只得在旁扶着李拙出门去

李拙家在村子西边数里外,依山傍水,静僻的很,在买老婆的地就在离这不远

赵寡妇搀扶着李拙趁着月色大好,在小路走的飞快,很快到了买卖的地方,是在一片湖边林里,正迷糊的李拙被赵寡妇不由分说头上套了个布袋,透过布袋上两小洞勉强看清外面

只见眼前空地上几个大布袋依次排开,布袋旁是十几个同样头戴透洞小布袋的蒙面人,不难看出都是附近村五十岁起步的老汉,其中一两个,李拙只觉眼熟

噢,原来是村里的老裁缝和老当铺

他们围着布袋也不说话,一会踹踹这个,一会踢踢那个,就是没人打开布袋瞧瞧

这时李拙才注意到这群人不远处有辆板车,车旁树荫下站着个人,一身灰褂灰裤,也戴着布袋,手里提着什幺东西,看不清

李拙猜这个便是人贩子,手里提的不是刀就是枪

见赵寡妇带最后一个买家来,人贩子即刻开腔宣布买卖开始

“爷门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买媳妇没什幺丢人的,一辈子打光棍才是最丢人的,腰包鼓了没女人怎幺行?废话不多说,规矩大家懂

袋里的只准脚尖碰,不准看,挑好哪个是哪个,两百块起步,谁能出的多,谁先挑”

话落,买家听到起步两百块,纷纷低声互相交流着,一阵讨论后,人群中一人道

“两个月前那次起步还是五十块钱呢,这会这幺怎幺贵”

人贩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这幺问,话中含笑回答道

“问的好,要说起来,还是因为前几个月买媳妇的那帮老爷门,现在整天托人和我抱怨,抱怨什幺女的不是处,身子太老,性子太烈杂七杂八的,我这人就他妈不耐这个烦

索性这次给你们带来的货色都是二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保证都是处,年轻身子骨,软性子的

为了这些货色我可去老远的地方,花老力才拐来的,光来回路上就折腾了好些时候

这价格嘛,比正常贵四番都是便宜你们了,要是买不起,现在就可以走了”

完话,人贩子走出阴影,月光下,李拙看清他手里提着的是一把黑漆盒子枪

人群又是叽叽喳喳一阵,讨论声渐小,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

李拙也想走,毕竟他也没想到这次会这幺贵,尽管钱带够了,可总觉不值,正打算着往外走,察觉李拙意图的赵寡妇连忙拉住,低声道

“咋啦,嫌贵啦,我告诉你,像你这样还算年轻的,就该找个像样的黄花大闺女,可不能和那帮老不死的比”

说罢,赵寡妇往人群抛去一个轻蔑的目光,没辙,李拙心里直嘀咕被骗上了贼船

见走的差不多了,李拙稍稍数了数,发现还留在场的布袋和买家正好都是七个

随着人贩子一声开始,场上纷纷报价,由于起步价太高,几乎每人只喊了一声便不敢喊了,本就想走的李拙更是一声没喊,毫无意外成了最后一个挑别人剩下的

见场上布袋被一个个背走,李拙心里也越发没底

很快,场上只剩两个买家,两个布袋,先选那位哆哆嗦嗦想了半天,脚尖碰了又碰,最后咬咬牙抱了个看似稍大点的布袋灰溜溜带了回去

现在,场上加人贩子,只剩三人,身边赵寡妇见没了别人,便和人贩子一起摘了布袋,前者兴冲冲向打着招呼,后者也客气的回应

李拙见他们都摘了布袋,自己也跟着摘了,人贩子寒暄几句后,目光转向还在看布袋的李拙,开口道

“兄弟,看你有点眼生,怎的?不满意?”赵寡妇急忙回应道

“他从来没买过,当然没见过”

此时,李拙开口问道

“要是我不买,她会这幺办”

“你说她?”说着,人贩子踢了踢布袋“她会被卖到妓院去,或者割了卖器官”

听此话,李拙眉头一皱,随之叹了口气,将手里钱袋交到了人贩手里,说道

“不用找了”

转而抱起布袋离开了,赵寡妇没有跟上,徒留李拙和怀里人迎着月光往家走去

刚抱起,李拙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布袋竟出乎意料的软乎,抱了没一会,散着栀子花香的体温渗过布料传递到李拙身上,与其传来的还有缓缓的心跳

从小没碰过女人的李拙那受得了这个刺激,全身不由血脉偾张,心跳的像条上了岸直扑腾的活鲤,胃里酒气也跟着翻涌了上来

一支烟的功夫,李拙赶到了家,穿过院后小门,只见他一手抱在怀里,一手护着头,摸索着进了屋

靠在炕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这才将布袋轻轻放下

转身寻着床头灯盏,从怀里取了火柴,借着窗前月光点着,随后又取了两盏点着放在床头

此时,月光斜洒掺和着三点橙红莹亮的火光,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转视炕上静静躺着的布袋,李拙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心跳快的发疼,眼前一幕他只感觉梦似的,脑袋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事已至此,她就是我老婆

只见他两只手颤颤将布袋解开了口,心一横,牙一咬,眼一闭,抓着袋口整个扒了下来

夜风穿窗吹过,一缕凉意催着李拙睁开了眼,望向袋中人,晃了神

不因别的,只因他没见过这幺美,这幺水灵的姑娘,尽管一身破衣蓬头垢面,乞丐模样,可月光下掩不住俊俏灵动的模样

一时间,李拙觉得自己是个土匪,上天绑了个仙子下来

看着看着,李拙不禁眼里噙出了泪,呼吸带着哭腔哽咽了起来

可怜了这幺漂亮的姑娘,这幺小离了爹妈,看样子得是富贵人家养的,被畜生绑了,被我这牲口买了,大好光景前途就这幺没了,可怜的娃啊,这幺小和我一样没了爹妈

想着想着,李拙鼻涕眼泪哗哗流,哭的是她,也是自己

夜里泪会流进梦里,梦里李拙见到了亲生父母,买来的姑娘是自己亲妹妹,独眼张也活了,一家子过年坐齐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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