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没有花,没有绿植。
风沙镇的房子都是用黄土墙砌成的,能防沙,能挡热,住起来冬季不冷,夏季不热。
每当沙尘暴来临时,家家户户都会关紧门窗不出门。
柳柿赶在沙尘暴到来前,牵着一头骆驼,驮回了从沙漠中淘回的两袋沙金。
安顿好骆驼,柳柿取下罩住脸部防沙防晒的面纱,对柳杏问道:“我出去这段日子,丑娃有没有不听话?”
“她能听话?带着她,我快操心死了。”
柳杏放下绣帕,向柳柿告起了状,“前两日,她以一敌十,把十个男孩子的头发弄糊了,人家家里人找来,非说丑娃点火把他们的头发烧了,要个说法。”
柳杏道:“我能给出个什幺说法?当着他们的面,就打了一顿丑娃,把丑娃打哭,那些人才肯散去。”
柳柿听了无言。
“姐姐,要不换我去淘金子,你在家里带丑娃。”
柳杏知道淘沙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儿,可她觉得在家带丑娃,比淘沙还要累,她宁愿去淘沙。
柳柿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茶,喝下后,说道:“你太弱了,换你去淘金子,人是活着出去的,回来就是被人擡着回来,变成了干尸。”
沙风过境,席卷整个天空,没有落梢的窗户被吹开,沙子迷进了柳柿眼中。
柳柿走到窗前去关窗,她习惯性擡头向天上看去,在沙尘暴来临的黄风天空,她似瞥到一尾龙在空中游动。
她心一惊,揉了揉被风沙迷住的眼。
再去看,风把黄沙卷上天,天上暗压压地发黄,根本没有龙的身影。
柳柿心怦怦跳,她就觉得不可能,沙漠里,怎幺可能会出现龙。
关好窗,柳柿说道:“再熬一熬,熬到丑娃到了能嫁人的岁数,我们把她嫁了后,就从这里搬走。”
“她这个小恶魔,打起人不手软,哪个男子愿意娶她?镇上的男孩都怕她,她一辈子嫁不成,我们岂不是,一辈子要在这里住着?”
柳杏抚摸自己的脸,说道:“来这里三年,我的皮肤被风沙刮得都变粗糙了。”
柳柿去另一间屋子找丑娃,看见她乖巧地坐在那里玩琉璃珠子。
太反常了,她不会这幺安静。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丑娃,你站起来。”柳柿说道。
丑娃不肯。
柳柿就硬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看见她屁股下藏着一颗龙珠,正是当年淫龙送自己的那颗龙珠。
那颗龙珠已经碎成了两半。
柳柿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东西,可硬了,柳柿有次砸核桃,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拿这龙珠来砸核桃,想着砸烂就算了。
然而砸下去,核桃被砸烂,这颗龙珠都没有砸烂。
“你、你怎幺把它弄碎的?”
丑娃还以为柳柿心痛这珠子,怕被打,丑娃做出一副可怜讨好的表情,说道:“大姨母,不是我弄碎的,是它放在那里,它自己滚下来掉在地上,就碎成了两半,我刚好捡起,你就进来了,我就放进了屁股下藏着。”
“老实说!不老实说,未来三日,你都不必吃饭了。”柳柿一手拿半个龙珠,分开,又合在一起,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经柳柿一吼,丑娃为了吃的,和盘托出:“我看见这珠子,以为是吃的,用牙轻轻咬了下。”
轻轻咬?
“你再咬给我看看。”柳柿不信,把龙珠递去丑娃嘴边。
丑娃只好当着柳柿的面,捧着半个龙珠,咬了下去。
半个龙珠一分为二,成了半个龙珠的半个。
柳柿开了眼,掰开丑娃的嘴,仔仔细细检查起她的牙。
丑娃乖乖张着嘴,一动不动任由柳柿看她的嘴,心中害怕想道:大姨母,该不会把我的牙,一颗颗撬下来吧?
“厉害了。”柳柿再一次开了眼,这丑娃咬了龙珠,嘴里的牙,愣是没缺或出现裂口。
她这小东西,牙比龙珠还硬了。
一场沙尘暴后,整个镇上蒙上了一片黄沙,遍地沙子。
门一开,丑娃捧着缠好的龙珠跑出去玩了,柳柿跟在后面,眼瞅着丑娃跑去空地,向上抛起龙珠,当龙珠落下来,她一跳,用头顶接住龙珠。
柳柿再次惊讶:“厉害了,丑娃的头,比龙珠还硬。”
已经有村民先出门去井边打水,无功返回了。
见柳柿不焦不愁,站一旁看丑娃玩球,村民提着空桶说道:“丑娃她姨,这场沙尘暴过后,老树下的井被沙子填了,挖出来都干涸了,断水了,家里有米没水都没法下锅,你还不想想法子。”
柳柿知道这里临近沙漠,容易缺水,故此家里时常备了两大缸水,不用太愁。
同一时间,柳杏打算做饭,揭开家里蓄水的缸盖,看见缸底空空。
另一个蓄水缸揭开,同样空空。
昨日见着还满的水,到了今日就空了,家里就三个人,除了丑娃,柳杏想不出还有别人,会把这两缸水给弄没了。
丑娃和柳柿同时被叫回家,柳杏指着装水的缸,问道:“丑娃,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二姨母,这是我干的坏事。”丑娃坦然承认了,“我拿来浇后院的花了。”
这里是沙漠,种不出花,但丑娃总是拿珍贵的水,去浇后院里那些焉里吧唧的花苗,被柳杏骂了数次,还是不改。
柳杏捏紧拳头,又想要揍丑娃,这次意外被柳柿拦住了。
“算了,杏儿,就饶了丑娃这次,这孩子与别人不一样,随她了。”
别家孩子只会拿水玩泥巴,而她会拿水在沙漠里种花,就冲这个,柳柿都相信自己生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