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姐 你滤镜哪里买的
温客行拿出了他许久未用、不甚熟练的的西南话,加上乌溪带着南疆口音的官话,把乐器铺子的掌柜给唬住了。
温客行编的理由不好戳穿,他道自家主人重金购入一名曰“三弦”的乐器,弹拨时食指需用极长的骨甲,故打算定做一根。
他说话掌柜的能听懂个大概,便是乌溪叽里咕噜一串苗疆话,掌柜的也及时能捕捉到话音里某几个词加以重复——所以这位掌柜的确常同西南来的人谈生意。
西南多盐井……温客行想,这团丝线已经有了个可以往外抽的方向了。
掌柜的喊伙计给乌溪量了手指,又请他在几种骨甲里选材质,温客行故作无礼挨个上手戳了戳,而乌溪则装作才发现一般冷冷地叫他回来。
“侍女,没见过世……面。”乌溪同那掌柜说话,短短一句已显得十分费劲,他当然没什幺歉意,温客行此举无非是确定指甲底座里有没有藏东西,又是否连着什幺机关。
这一排骨甲便有些底座是空的,戳一下有沙砾摇动的细微声音,温客行想若不是盐,那大概也得是别的矿石了。
定好骨甲的材质和长度,二人就走了,一点留恋也无,温客行还找了个看起来颇干净的摊子买虾沫鱼肚,连摊主的粗瓷碗和粗瓷勺子都掏钱各买一个,后边又看中了咸豆腐脑,干脆另外去买了个食盒盛这些。
乌溪不明就里,但不妨碍他跟着买。
温客行回去见周子舒之前就把衣服给换了,但乌溪没有,景北渊瞧见房里多了个卸钗环的女子吓了一大跳,剑都拔出来了。
乌溪回头十分疑惑地看了景北渊一眼,指了指旁边食盒说带回来了虾沫鱼肚,你尝一尝。
周子舒那边当然也收到了,比起昨天吃的太湖三白,这道虾沫鱼肚也算精致,以鱼肉泥和小虾仁一并做成粗面条状,虾仁真的很小,算是颇费心力的一道菜了。
“晋州吃不到这个,我瞧着新鲜,”温客行笑了笑,“从城中带回来的,倒是温度正好,阿絮早上大概也没用饭,不如试试。”
周子舒自己吃了不说,还喂了温客行几口,心里头熨帖得不得了。
温客行便趁机坐上了周子舒膝头,同她讲今天的见闻,自然,是略去着女服的部分的。
若不是那南疆巫童属于不好略去的人,温客行大概也不会想提。
晋王下的令里有一条是“整顿太湖派”,周子舒冷眼瞧着,多半是完成不了,便也没那幺在意。
就这一屋子画指甲的,有什幺可整,也不嫌心烦。
周子舒从来没染过指甲,为了维持自己的闺秀形象只得深居简出,有什幺事只派秦九霄出面。
谢无恙等人大概是想留她到赵敬或是其他能做主的人到三白山庄再行决断,所以她可以暂住几日后告辞,反正广陵已是淮南节度使的领地,赵敬的手伸不过去。
温客行说完那个做义甲的铺子,又说了三白山庄里头手艺最好的某几个弟子可以在指甲上画出花卉来。周子舒也就当个乐子听。她见过的巧匠很多,有的可以在箭尖上雕出特殊纹路、有的可以造出绿豆大的小型火药,画指甲不算多稀奇,大概也就是写蝇头小楷差不多的练法。
但温客行末了感慨了一句“就知道那小晋王没安好心”。
又被周子舒戳了戳脑袋。
“天窗真是缺你这样的人才,”周子舒笑了一声,“上上下下的,想查点情报还不如你。”
“倒也不是,”温客行摸着头笑,“我打头阵,就当给弟兄们指个方向。”
“弟兄——”周子舒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随后声音低了下去,“跟你不是同一个主子,如何能做弟兄呢?”
“姐姐若不做我的主子,还有谁能做?”温客行反问道。
周子舒揉了揉他的头,下手很用力,直接把温客行的头发都弄乱了方启唇:“一天天的就知道胡闹,我可不要做你的主子。”
天窗的主子应该是晋王,可她这个天窗之主的名号太响亮了,底下人……认的是谁呢?
周子舒把任务分下去,秦九霄依旧负责查谢无恙这一线以及太湖派诡异之处,另派一队人查赵敬名下的房产生意等,最后一队人马查那商铺平时都与什幺人来往、其中着重查西南来人。
中午用的是温客行从外面买的淮山羊肉汤,加了切成薄片的年糕,口感甚佳,这幺一碗暖融融的汤下去,也不必用别的了。
难为他在外面还想着给自己找合口的饭食。
周子舒午歇时还是松了裙头,叫温客行吮了一刻多钟,直到秦九霄要进来才把温客行推开。
秦九霄进门就觉得房间里有些怪,但来不及细究,上前附到周子舒耳边把事情说了,周子舒点了点头。
五湖盟是由五姓兄弟各自的门派所组成的,这些门派单个拿出来都太小,拧成一股绳才好在江湖上立足。究其几十年内能成就如今规模的原因,除了高崇在江湖上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外,便要看看这位赵敬赵掌门了。
五湖盟内若有集会,定为赵敬所办,且地点多在岳阳而非湖州。
“他既然心里也想做盟主,拼命助长他大哥的声望做什幺?”周子舒若有所思。
“高崇的声望应该用不着赵敬添一把火,他这样做久了,外人也会疑心高崇如今的影响力如何而来、是不是沾了他二弟的光,赵敬——正好落个不争不抢的名声。”温客行论旁的可能还不敢说自己会,把人往坏里想,他可在行了。
秦九霄钦佩地看了一眼温客行,师姐说话一向没人敢插嘴的。
“你说下去。”周子舒觉得温客行的思路虽不常见,但确有可取之处。
“这些五湖盟下一代弟子的交流会放在岳阳无非三点,一是湖州有他不想叫人窥探的东西,湖州武林门派极少,嘉兴倒是有,但嘉湖之间没有官道,欲往来甚至得先去杭州……我讲得有些乱,阿絮你听得明白就好。”温客行擡起眼笑了笑,周子舒知道他在说湖州之于赵敬的“地利”,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旁边的秦九霄早已看穿姐夫示弱的小把戏,他都看出来了,师姐没道理毫无觉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