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和她约的九点半。他在商场里的一家奶茶店兼职，每周一四五的下午四点半到晚上九点半，周末则是中午十二点半到晚上八点半。
难怪他在这兼职了一年于明叙都没见过，那家奶茶店是一个标榜自家全奶全茶无糖精的连锁店，嗯，代价是全糖都不甜。点过一次外卖后，于明叙就彻底拉黑了它家。
她下班比较早，先到商场吃过晚饭又逛了两圈，一看时间九点十几分，便拎着某家甜品店第二个半价的抹茶泡芙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
成玉正好在收银台前收拾小票，一擡头就看见提着个小纸袋的女人走近。少年朝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明叙姐。你稍等一会儿，就快好了。”
她在靠窗的小桌坐下，没五分钟，一杯新做好的奶茶落在桌面。
“啊？不用……”
成玉手脚麻利地为她戳好吸管，笑道：“我买的。谢谢姐姐之前浪费时间听我发牢骚。”
他把奶茶往于她面前推了推，转回去吧台继续忙碌。于明叙略有犹豫地揉捏几下奶茶的纸质杯身，低头撮了一口。出乎意料，流进口中的液体完全不是之前尝过的寡淡，店里的空调温度很低，反而为这杯微烫的液体增添几分甜意。
她不禁回头看了眼在水池前专心清洗雪克杯的大男孩。于明叙从没想过对方会给自己调一杯糖量超标的奶茶。
惭愧。
他明明是个漂亮又善解人意的乖乖好学生，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却不干人事，一心想把人拽进污淖的泥地里。
九点三十分。成玉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换掉身上的店员外套，背起自己的黑色书包走过来。
“麻烦明叙姐等我这幺久。”
“也没几分钟。吃了吗？”
“上班前吃过了。”
时间有些晚了，两人出了商场也不知道去哪儿。没走两步便在广场边的长椅坐下。春末的夜晚仍有凉意，杯中热意散尽，只剩下割喉的甜腻。
“姐姐找我是有什幺事吗？”
于明叙垂下眼睛，精致时尚的低跟鞋与廉价运动鞋映入眼帘，几分钟前差点放弃的念头再度跃进脑海。
“嗯。你父亲的病，缺很多钱吗？”
在她提及父亲和缺钱的那刻，成玉身形瑟缩了下，仿佛被难以启齿的羞愧充斥，少年脑袋低垂，几乎不敢看她。
“……嗯。吃药还有各种花费一年大概要十来万吧。”
他合拢双手，十指交叉扣紧，话音越来越微弱。讲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成玉突然想到什幺似的，转过脑袋对于明叙认真道：“我会努力打工赚钱的。最近已经在找第二份兼职了”
随手将吸空的奶茶搁置在腿边长椅，于明叙道出质疑：“第二份兼职？那你学习怎幺办。”
成玉的语速愈发急促，不知是在向她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没关系，作业可以每天回宿舍做，然后早上我再早点起床学习……”
“我有个方案。”
于明叙打断了他的话。
“我负责未来一年你父亲所有的药物和医疗费用，当然，也包括你的生活费。你完全可以丢开兼职专心学习。”
少年的眼睛随着她的讲述越瞪越大，极度震惊的神色浮上那张漂亮的脸，他有些预料，又不敢置信般喃喃道：“那……代价是什幺呢？”
“你长得很好看。”
于明叙原本不想这幺直白的，可胸口升腾着的恶意诱惑着她把想法和盘托出：“我想包养你一年。”
“因为我好看……”
成玉重复一遍她的理由，脸腾地一下涨红，他咬紧了下唇，清澈的桃花眼里似有水光流转。
果然，要哭不哭的样子更漂亮。
于明叙拿起空纸杯起身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丢进，然后回来在成玉身前站定。清瘦高挑的少年此刻近乎弓成一只虾米缩在长椅里，她伸手抚上少年蓬松柔软的发顶时，感觉到他抖了一下。
开始害怕她了吗？
于明叙没再说什幺，把手提包旁装着抹茶泡芙的纸袋塞进成玉怀里。
“饿了就吃一点吧，空腹太久对胃不好。”
女人拎着小包转身离开，留下背着黑色书包的少年独自理清思绪。
其实她也不知道，成玉是会彻底拉黑自己这个恶心的、贪图美色的年长者，还是为了钱放弃尊严委曲求全。
被拉黑很正常，或者说，被成玉拉黑才是最可能的事情吧？
一晃三天过去。
对话框弹出消息的那一刻，于明叙知道，自己心愿成真了。
「明叙姐，您有空吗？」
指甲在屏幕上来回敲出哒哒声，女人面带笑意，漫不经心地回复：
「有。哪里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