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涌入店内,高科技产品应接不暇,本该站在门边的店主却不见踪影。
惊愕间,无人小车上的棺材横冲直撞,碰碰车般撞开大骂晦气的人群,停在朱邪身前。
“Surprise!”
白幽从棺中猛然坐起,两手各抱一个骨灰盒,怀里还放着一个,冲朱邪露出被笑肌推高的纯白面纱。
“小邪,喜欢我们的小家吗?”
“你的大店真是好排场。”
不等白幽领受阴阳怪气的夸赞,大块头已沉怒道:“我姐呢?”
棺中人像机器人那样僵硬地拧动上身,转过九十度去看他,仍带笑音,“这位客人,请问你掉的是这个金骨灰盒,还是这个银骨灰盒呢?”
这家伙,打算把黑檀金丝楠木的骨灰盒卖成纯金纯银的价格?
朱邪还在猜测她的行骗手法,人群中沉不住气的青年已经抄着棍子砸过来,“混蛋,还我二姨!”
“你二姨就在这呢!别伤到她。”
伴随白幽的厉喝,店里响起六旬女人低哑的一声“你好”,震得青年僵住了动作。
那确实是二姨的声音。
仰头看,显示屏漆黑,收银台上的音箱并不处在声源的方位,找不出声音来源的众人,竟感到莫名的阴森。
“怎幺不选了?认出她的骨灰,我可以问问她想不想和你们一起走。”
女人的笑莫名染上同样的阴沉,望向人群角落的空地,仿佛那里真的站立着一个死去的女人,正默然审视着抢夺她尸骨的这处闹剧。
朱邪擡起手,隔空遮住面纱上方鼓起的笑肌,专注看眼。
那双眼是完全不笑的,带着似有若无的……
恨意?
怪异的感觉一瞬即逝,白幽留意到她的视线,转头望来,笑意便出现在本没有笑的眼中。
“开盖。”话音一落,骨灰盒上盖自动弹开。
声控的。
一看就很贵,还没卖出去。
气又上来了,朱邪不再细究她望向自己时不同的眼神,随着众家属看进那两盒骨灰。
不只有灰,还有几块焚烧后相对完整的遗骨。
仿佛很公平地,给了死者家属辨认遗骨的机会。
“这谁认得出来啊!”
年轻人怒气上头地叫嚷,却心有余悸不敢再动手,大块头则掺着老太太走近细细观看。
作为旁观者,朱邪意识到他们都落入了白幽引导下的自证陷阱——死者家属不需要自证自己认得尸骨,有权安置死者的骨灰。
反而是妨碍对去世亲属进行祭奠的人,要承担法律责任。
老太太哆嗦着手去抚摸骨灰盒的外壁,那显然已患有帕金森的手指向上攀岩,竟要直接伸入盒中翻找遗骨。
她想装晕勒索白幽是真的,她要带走女儿的焦急也不是假的。
不明白白幽这样做的理由,就像不明白她为什幺敲诈自己,又挂念自己。
朱邪的不解中隐含自己并未察觉的非理性。
“你到底为什幺要强占一盒骨灰?这两盒根本不是人的骨头,我都看见羊拐了。”
“那我女儿在哪哟……”老太太带了哭腔。
“她怀里。”
快人快语间,白幽未及插口,站在棺材近旁的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俯身一把捞走她腿面雕刻海螺图案的盒子,抱稳才问:
“你怎幺知道?”
“你二姨问好时,背景音有吹海螺的声音。”
青年冲朱邪竖个大拇指,露出大功告成的轻松模样,“你胆子真大,听那幺细!”
“只是一个人在说话,为什幺要怕?”
说罢,朱邪才发觉时常闹腾的白幽已经沉默很久,侧头看,她泛红的眼睛几乎是钉在自己身上。
朱邪一怔,不及反应,一沓大红的钞票砸落在白幽头顶,她的刘海毫不反抗地被砸成了中分。
大块头收回手,“钱付清了,妈,我们走。”
众人七嘴八舌挤出店门,挤得站立原地的朱邪东倒西歪,一片嘈杂间,白幽始终用那双愤怒的眼睛钉着她的天顶。
等店内恢复沉寂,她才喷出火气:“谁让你插手了?”
“违法乱纪,你还有理了。”
朱邪的平静带着讽刺,仿佛不知道这种语气会进一步激怒对方——她惯用的手段。
白幽把两盒骨灰扔出棺外,像撑双杠那样摁着棺材沿跳出,砸到地面与她对峙。
“我不会在你的手术台旁指指点点,你怎幺能在我工作时捣乱?”
海螺卷着海风再次响起,六旬女人的声音再度浮现:“我的骨灰,交由永恒小家放归大海,麻烦你了,白姑娘。”
红到极致的眼眶掉下一颗泪,朱邪想说对不起,白幽已经冲出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