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当然不作如此想,她太过习惯这种奔逃,夜路体验对于人生第一次的季云衿来说是新奇的,而她躺在客运大巴的卧铺上第一次行经夜路,黑夜的来临伴随着恐惧,一闭上眼就只能闻到周遭弥漫着的刺鼻脚臭味,还要担忧睡到夜深床上多出来的手,不知道是谁的手,从床尾或床头伸进她的被子,顺着她的脚踝或脖子,向隐秘处摸索,直到被这样一双手惊醒,她再也不敢在夜间的客运大巴上睡觉。
“睡一觉吧。”季云衿匀速行驶在中间的车道,渐渐习惯,不再害怕前后打着闪光灯的巨型货车,她开始注意到楚红的紧绷:“恐怕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说着,季云衿打开车内的暖风,脱下外套递给楚红。
楚红没有拒绝,将外套盖在自己的腿上,冰冷的双脚渐渐回暖,但她毫无睡意,其实和季云衿在一起并不用担忧对方占自己便宜——说不清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和季云衿的每一次做爱,她都很快乐,应该用“快乐”形容这种情绪,楚红想起在那间接客的卧室里,季云衿第一次给她口交,那天她喝了酒,身上还带有酒气,化着浓重的烟熏妆,到她床上时已经有些脱妆了,想必原本不是来找她的。
但她现在身上多出来一片红疹,精虫上脑的男人也会退避三舍。
那天夜里,季云衿给她口过之后,她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去到浴室洗澡,对着起雾像毛玻璃一样的镜子审视了很久自己的身体,浑圆的双乳因多出了红色齿痕显得更加白皙,甚至她觉得,自己的阴道口也变得更加紧致,只需要唇舌就能填满所有的欲望。
在下海当小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再看自己的身体。她听KTV有经验的老人说,做爱会让女人的皮肤变得更加细腻,月经规律,脸上不再长青春痘,说是与雌激素有关,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会变得漂亮,除了私密处,有着危言耸听的传说,变松,发黑之类。当过几年小姐之后,她明白过来,根本不是做爱让她们的外形变得更加漂亮,而是大城市发达的整形产业,她知道有一些赚了钱的小姐妹会趁着过年放假期间去做微调——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脸太过寡淡,想要割个双眼皮,再开个眼角,她喜欢范冰冰那样的长相,还珠格格热播的时候,她在农村的小卖部见过印着金锁、紫薇、小燕子的挂历。只是这个想法直到现在还没有成行。
从小美容院里800块就能做一次双眼皮手术,到现在双眼皮手术涨价到2500,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因为怕疼。听人说麻药过了,会很疼的。
听人说,治疗梅毒也很疼,需要用激光一点点烧掉身上的疣体,还会再复发,免疫力太差的人则终身难愈。
她不知道自己的阴唇上是否也长出那些可怕的红疹,密密麻麻地布满身体的每一处——如果传染给季云衿,她的身体上也会出现这些东西。
楚红看向季云衿,那天晚上她从浴室回去,季云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嘴巴上还挂着口水,应该是口水,粉色棉质短裤上也出现暧昧的水渍,楚红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幺。脱下季云衿印着大眼卡通怪兽的内裤时,楚红有些作恶的感觉,害怕季云衿忽然醒来,害怕她骂自己多管闲事,毕竟她是个小姐,不是她的女朋友,自然也不该看她的身体。
后来她在网站上搜索过两个女人做爱的av,专业女优无论何时很投入,夸张地互相交换口水与体液,互相摸着对方的乳房,表演害羞的神情,楚红索然无味,相信自己确实不是同性恋,被季云衿操到高潮,体会到高潮的快乐纯属偶然。
季云衿被车内暖风吹得昏昏欲睡,路过服务区加油站的时候她停下来,去超市里买水,想起晚上她们都没有吃饭,又泡了两碗杯面。楚红看她端着杯面走来,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越过驾驶座,给季云衿打开车门。
“怎幺买这幺多东西?”
塑料袋里装着矿泉水和瓶装咖啡,还有面包薯片之类的零食,季云衿像是去春游。
“不饿吗?”季云衿将杯面递给她∶“医院晚上只有急诊,最早也要等到早上科室上班才能做检查。”与其去医院里等,不如在公路上耗费一些时间,季云衿已经爱上「在路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