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樱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她甚至没有想自己现在应该在哪,她只知道没能死成。
床褥被子的舒适感让她对生的向往从负数往正加了一点。她开始思考,擡起手发现自己在打葡萄糖的吊针。
她低血糖了。
再一转头,原来谢垣就坐在她左手边不远处的沙发上,他一直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见证她从醒来到发呆的全过程。
吓她一跳,这人怎幺不说话呢。
她先开口打破沉寂:“现在几点了?”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虚弱,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
谢垣看了眼手表,嗓音也有点哑:“上午十点。”
迟樱侧过身背对着他,把自己手上的针拔掉扎进床垫里。手背上的针眼里冒出来点血,她拿袖子蹭了蹭。
谢垣给她倒了杯温开水,擡眼间发现她要起身下床,厉声制止:“给我躺着。”
“想去卫生间……”她水润的眼眸无辜地盯着他。
他盯着她扎在床上的针头,眼神依旧阴沉,没说话,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走进卫生间,他把她放在马桶上,伸手扒她病号服的裤子,迟樱伸手按住他:“我自己来。”
“我是你丈夫,不用不好意思。”他眉眼渐渐柔和。
“你不是我丈夫,聂桓才是。”她纠正道。
他不想与她争论,一手揽着她的腰部,另手把她下裤推到她膝盖那,露出她白皙的大腿。
“上吧。”他摸摸她的头。
“你出去。”她往上拽自己的裤子。
谢垣又恢复那欠揍的嘴脸,笑道:“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该看的早都看过了。”
迟樱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重复了一遍:“出去。”
他收起玩笑的态度,拉住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随后走出卫生间。
解决完内急,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用清水把自己彻底拍醒。然后她坦然出去面对现实,谢垣他不会就此息事宁人,肯定要好好地报复回来的。
他正在窗边和什幺人打电话,还皱着眉,语速很快,短短几秒里嘴里蹦出一连串的话。迟樱辨出一些粗俗的脏字,她走到桌子前,去喝他先前给她倒的那杯水。
看来他遇上什幺麻烦了。
她还是觉得浑身虚软无力,于是只好躺了回去,闭上双眼想着,再睡会吧,说不定一觉醒来所有人全都死翘翘了,然后会有天使吹着小号来迎接她去天堂。
谢垣挂掉电话,见她一副温顺的模样,不闹也不吵,他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眼下情况很不妙,老家伙给他派了一堆事,他马上就得走。
他本来打算好好地和她算算她逃跑这笔账的。
俯身在她脸颊轻柔一吻,她睫毛翕动,并不睬他。他低声道:“想要那个女歌手活着,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别再做出那种傻事,知道了吗?”
她掀开眼皮,一点也不惊讶,对他的行动仿佛已是预料之中,她说:“其实我也想过要她陪我一起死,我真的很喜欢她。”
现在她能亲身体会到聂桓的感受了,但她没有他陷得那幺深。
谢垣伸手掐住她的脸蛋捏了捏,“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她生不如死,我还要你眼睁睁看着她是怎幺受尽折磨的……”
迟樱那冷漠如铁壁的脸上终于松动,她很讨厌把柄和弱点在别人手上捏着的感觉,她下意识就想直接铲除她的弱点。
“卑鄙。”她拿开他在她脸上抚摸的手。
“你才是我的baby。”他知道自己占据优势,心情舒爽,不禁贫了一句。
他真得走了,不舍地又亲了亲她,才擡腿走出房间。
这是谢垣的一处私人宅邸,周围警戒森严,可以说连蚊子都飞不进来。五天来迟樱过得倒是悠闲,谢垣一直也没再出现,负责照顾和看管她的女佣人只会说一点简单的中文,她们都是意大利人。
第六天傍晚,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刚结束,她关掉电视,正窝在沙发里打盹,忽然听见皮鞋踩在地面的脚步声,她不由得睁开眼,坐正身子。
“妈的,真是不把我当人使。”
谢垣嘟囔了句,在她身边坐下,带着一脸的疲倦,他凌乱的发型和下巴上那圈青色的胡茬让迟樱觉得身边的人很是陌生。
他伸出胳膊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在她颈窝处嗅她的芳香,又吻她的脖子,低声唤她,“我的宝贝,我好想你。”
他的胡茬刮得她不舒服,其次她被他外套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烟草味道弄得恶心,但是他嘴巴却没有烟味,想必应该是别人吸的烟沾到他身上了。
“去洗澡。”她尽力推他。
“你帮我洗。”他只当她在给他挠痒痒。
臭不要脸的,谁给他洗。
她感到他的手又不安分了,她皱眉:“别乱摸。”
谢垣看着她这副嫌弃排斥的模样,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监控给她看。
昏暗的囚室里,一个金发女人蜷缩在地上,她被绑住手脚封住口眼,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
迟樱知道这是赫尔米娜。
谢垣点了两下,退出视频画面,把手机息屏,然后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再次发出请求:“帮我洗澡吧,亲爱的。”
她特别后悔自己自杀时为什幺没有再快点动手,这样她就不至于落入这幺窘迫的困境。
“行。”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
他们到浴室里,谢垣脱掉浑身上下的衣服,迟樱给他调好了水温,说:“我最多只能给你擦下背,不然我保证你今晚就像马拉一样死在浴缸里。”
真是可怕的女人,谢垣腹诽道。
他倒没有为难她,对她转过身不去看他的裸体也没表示不满,快洗完的时候他让她给自己后背涂抹浴液。
她不情不愿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可以说用手随便划拉两下,把泡沫涂上去就算完事。
估计他是真的很疲惫,也没有计较她的敷衍,洗完澡、挂完胡子后算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随后去酒柜那拿了瓶酒,还给她倒点苹果汁喊她过去喝。
“你祖父给了你很大权力吗?”迟樱晃着手里的玻璃杯,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哼笑几声,“我只是个小角色,他不会把实权交给我的。”那老东西早就选定好了继承人。
谢垣转而问她:“要是你,你会把重任交给一个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女人的家伙吗?”
迟樱毫不留情:“你本可以自由自在,是你自己往火坑里跳的,和我没关系。”
“是是,我要是不给他卖命,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和你在一起。”他喝了口酒。
那些狗娘养的还说他很适合干这行呢。
“你最近很忙啊,我好几天都没看见你,到底怎幺了?”她悄悄把手搭在他胳膊上,故意把语气放的柔软暧昧一些,好让他吐出更多信息给她。
谢垣少有地叹口气,摸着她的手背,“北边有一伙新势力,他们本来成不了什幺气候,结果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资金迅速壮大,现在正在抢我们的地盘,我负责的那块地恰好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听起来像在拍电影。”迟樱感到好奇。
“可惜这不是电影,”他放下酒杯,把她搂到怀里,不知是安慰迟樱还是安慰他自己,温声道:“没事的,我保证不久后我们就能过上稳定的日子了。”
她翻脸不认人,冷漠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是为了安稳的日子才找你来的。”
谢垣说:“这样吧,我把你听话的聂桓抓来给你玩,他最近在国外乱晃而且又不带保镖,很容易就弄来的。”顺便他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他。
迟樱听了粲然一笑,摇摇头,什幺也没说自顾上楼去,留着他独自对她的笑沉醉又琢磨。
……
……
赫尔米娜在发现是她交的那个男朋友把迟樱的行踪给提供给官方后,一点也没有迟疑地到他家中趁其转身一枪解决了他。
在极端的愤怒后,她的理智才被那鲜红的血液激醒,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杀人罪。
本来她是要被逮捕到警局的,可最终她却被那些身着制服的人转手送给另一群人,他们蒙上她的眼把她关进了私牢里。
她倒是没有受到什幺虐待,每天都有人给她提供基本的食物和水源。她想过逃离,但他们看管极为严格,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只能作罢。
在这幽暗狭窄的地方不知期限地被囚禁,很难不心智溃散,但她还算顽强。她估摸着已经过去了一周甚至更多的时间,每天给她送饭的人根本不和她说话,哪怕她再怎幺吵闹也换不来一句回应。
她想,迟樱应该被他们抓起来了吧。
迟樱会来救她吗?
他们不会拿她来要挟她吧?
如果这样,她宁可现在就死了。
产生这样的忧虑后,她就没心情再吃他们送来的牢饭,她的绝食引起看管者的注意,不出半天她就被带出了牢房。
押送她的人依旧蒙上她的眼睛,给她戴上手铐,不和她解释半句话。
她感到自己被推上车,坐了好一会,然后下车,由人一直带到一栋房子里面。
有人把她眼罩摘下,她睁开眼,并没有想象之中明亮的光线刺痛她的双眼,起居室的灯光很是昏黄柔和。
她四处打量,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容貌很是出众的男人,他身侧站着的正是迟樱,她颈部和胳膊上都有吻痕。
谢垣望着赫尔米娜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他扭头朝迟樱说:“行了,这下见着面了吧。”
“你放她走。”迟樱说完,对赫尔米娜安慰地笑了笑,用口型告诉她It\'s ok,没事的。
他才不可能轻易放走这幺好一个棋子。
“就是这个混蛋吗?你是迈克尔,还是里昂?”赫尔米娜擡起被束缚的双手,伸出一根手指像长枪般指着他的鼻子。
谢垣不在意她的辱骂,自我介绍:“我是她的丈夫,我叫迈克尔·安东尼奥。”
“她的丈夫是那个叫里昂的吧,你不过是条下流的舔狗罢了。”
赫尔米娜火药味十足,她丝毫没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
但迟樱可没忘,她察觉谢垣脸色变得阴沉,连忙在中间调停:“赫尔米娜,你先冷静一下,我有事和他商量。”
“你和他商量什幺?你不用考虑我,你应该扇他几耳光!”她义愤填膺,用怒火消灼着微弱的醋意。
谢垣笑了两声,“她已经打过我了,你不用担心,在我这她一点亏也没吃。”
迟樱扯他袖子,用中文说:“你把她放走,永远不再找她麻烦,我就答应你和你上床。”
他挑眉,不想留一点空子给她钻,“光上床睡觉?你说得再明白点。”
她明明白白地说:“做爱,性交,发生性关系。”
“是只有一次啊,还是?”
“以后当你想要的时候都可以。”
谢垣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告诉下属:“把这个女人放了,她杀人的案子也一道处理好,给她准备辆车,让她安安全全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