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车开上马场道,一座座砖红的小洋楼出现在眼前,流萤趴在窗子上向外看,雀跃的像个孩子。
先前只从百货大楼的瞭望台上见过这一片小洋房,没想到走近了竟然这样好看。
韩宏义却无心看风景,一直偏着头看她。
“真漂亮…”
流萤不住地感慨,韩宏义擡手在她发顶上揉了一把。
流萤回过头,大眼睛眨了眨,而后甜甜的笑起来。韩宏义又一次被她的美丽惊艳到。
此时阳光正好,她笑颜如花。
她看着风景,他看着她。
流萤坐在车子里,扭着身向外,又回过头看他,旗袍贴身,将她的身子勾勒得分外撩人。韩宏义只手撑在车窗,手指横在嘴唇上,轻轻地咳了一声。
车子在一栋三层的联排洋房跟前停下,这洋房迎路有五个门洞,每个门前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掩在半人高的铁门后面。
韩宏义领着她下了车,推门进去,小院子里坐着一个妇人,腿上抱着个孩子,小孩子手里拎着一只草绳编的蚂蚱。
妇人见他进来,忙将孩子放下,站起身来迎接,身子不自觉地躬着。
“东家。”
流萤不明所以,韩宏义微笑着摆摆手,“您稍坐,我领夫人转转。”
妇人连连点头应着声,满面堆笑地打量流萤。
“太太好。”妇人殷切地打招呼,还不忘扯一下身后的孩子,“二娃,快叫人。”
“太太。”
小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流萤有些羞涩,略一颔首就被韩宏义领着进了屋。
木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走廊里光线不算明朗,刚好将流萤烧红的脸蛋掩藏起来。
他叫她夫人。
夫人。
这两个字隐藏着多少甜蜜的意思,在流萤的脑海里盘旋着,最终化为心头潮湿的雾气,甜甜的反上喉头。
韩宏义领着她上了二楼,楼梯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家庭厅,家具有些陈旧,却也是擦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韩宏义领着她穿过小厅,打开左手边的一扇房门。
“这里是卧室。”
他站在门口做出个请的手势,流萤还没搞清楚状况,却也着实好奇。
小皮鞋踩上实木地板,鞋跟敲打地面哒哒的响,流萤不自觉地踮起脚尖放轻了脚步。
“这里将来铺上地毯,”韩宏义擡了擡下巴,“这卧室有单独的卫生间,去里面看看。”
流萤独自走进去,卫生间不大,贴着白色瓷砖,光线从窗子投进来,显得明亮通透。
卫生洁具一应俱全,纤细的指尖划过黄铜龙头,水滴落下,韩宏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家具还没换,原想收拾好了再带你来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流萤回过头,满面的困惑,“这是…二少爷的房子?”
韩宏义摇摇头,走过来拉起她的手。
“我看了几套,这套还不错,离大理道也不算远,你若是觉得不错就定下来。房东是个意大利人,他人在国外,这栋房子刚好委托我朋友代为管理,有什幺需要都好商量。”
流萤听着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这怎幺可能…二少爷你,你要为我租房子?”
甚至他连胡师傅家也考虑到了。
韩宏义点点头,“不着急决定,你先看看,这里还要修缮一下,正式搬家还要些时日。”
流萤发呆的功夫,韩宏义牵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出来。
“楼上有个阳台,我带你转转。”
流萤像踩在云里,做梦一般跟着他上了楼。
洋楼三层是阁楼,退了一半的露台,水泥扶手宽阔,底下立着一排花瓶样式的石膏栏杆,流萤探着身子,将小臂放在扶手上撑着身子向远处眺望。
“好漂亮啊…二少爷你看!那边就是大理道,胡师傅家就在那边。”
她踮起一只脚,小手伸出去指着斜前边的方向,韩宏义跟过来,自然而然地将手扶在她的腰上。
“小心。”
流萤回过头,难掩兴奋,“这房子当真是好,五大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若喜欢就定下来,家具想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西式的,大…”
在流萤概念里,最漂亮的家具就是在韩正卿房里见到的那些,又好看又舒服。她一时快意险些说漏了嘴,好在及时住嘴,避免了一场灾祸。
韩宏义眸色暗了暗,并没有追问下去。
无论是老宅还是在别院,流萤的房间他都是清楚的,全都是中式的家具,她从哪里见过西式家具不言而喻。
短暂的沉默过后,流萤的心思飞快地转了一转,继续说道,“大厅的沙发就是西式的,看上去好极了…”
韩宏义笑笑,“老宅的偏厅吗?”
“对的…”
一想到那偏厅,流萤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韩宏义自然也没有放过她的神色。
看来大哥与她之间的纠葛远比他猜想的复杂。
韩宏义在心里计划了一下,而后反过身,后腰靠在水泥扶手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喜欢西式就西式,回头在这里置个阳伞,洋人都喜欢晒日光浴。”
“日光浴?”
“嗯,将皮肤晒黑一点。”
“洋人可真奇怪,竟还要晒黑,咱们都以白为美呢。”
韩宏义笑笑,“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没有的,越显得难能可贵,若是捏在手里了,反而不去珍惜。”
闻言,流萤的神色暗淡下来,“二少爷所言极是…”
现下他视自己如珍宝,或许只是因为不可得。
露台位于高处,不时有风吹过,韩宏义擡手捋顺她的鬓发,坦言道,“你知道的,我曾失去过,所以现在只想惜取眼前人。”
流萤擡起水汪汪的眸子看他,将身子轻轻靠了过去,她依偎在他怀里。
“宏义。”
“嗯?”
流萤唤他名字,韩宏义心里一阵悸动。
“这里真好啊。”
流萤的话多少有些悲伤,韩宏义有这份心,她高兴得想要跳起来。她心中欣喜,却也惶恐。
若是二少爷真能带她离开韩府,将她安置在外面,这固然是最好的结果,她做梦都想脱离韩老爷的魔掌,可这谈何容易,这样一想,眼下这些又显得触不可及。
雀儿飞来落在宽阔的扶手上,蹦跳着歌唱又迅速飞走。韩宏义大手抚摸着她的胳膊,似是世间唯一真实的触感。
韩宏义擡手去摸她的脸,流萤扶着他的手背,低下头用小脸蹭着他的掌心,他俯下身去亲吻她,唇舌交缠,一切都这样自然。
流萤短了呼吸,韩宏义加深了这个吻,舌尖闯入她的口腔,贪婪地霸占每一寸空间,纠缠着她的舌,细细地舔弄,适度地留给她喘息的空当。
“…哈…二…唔…”
“叫我宏义。”
“宏义…唔…宏义…哈…”
流萤的声音低低的,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神经。
“孙妈妈一直照看着这房子,”他放开她的唇,去含她的耳垂,惹得流萤身子一阵轻颤。
“房间都是打扫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