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瞪大了眼,“......你怎幺这幅打扮?”

月上高梢。

雪终于停了,客栈只留一盏微弱的灯照着门廊。

李钰鹤抱剑倚在宝珠那间厢房的门口,幽暗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身后房门敞着,他刚刚帮宝珠检查过没问题,但还是不敢大意,留在门口守夜。

宝珠余悸未消,要求给房门留一道缝隙。

李钰鹤抿唇,目光凝着那道缝隙,开始思考半个时辰前的那一幕幕究竟是不是他在做梦。

......应该不是,他做不出这幺美的梦。

何况......从未触摸过、感受过的柔嫩的少女掌心触碰皮肉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他......那不堪的地方甚至现在还留着宝珠指间的香气。

想到这里,一股热气又忍不住从身下钻出来。

李钰鹤深吸口气,强行压下。

他挪了两步走到一旁的风口,任凭窗外的冷风扑到他滚烫的脑袋上。

这个角度,刚好能透过门缝看到屋内挂着帘子的床榻,绯红的纱帘间,有一抹白色的锦缎曳下来,是宝珠身上的衣物布料。

他喜欢的发狂却半个字都不敢吐露的人正安然睡在那上面,放心地敞开房门让他守护。

李钰鹤敛了敛眼皮。

微微侧身,阖上眼,用后背挡住寒风不断的风口。

一夜好梦。

第二日天亮后,宫里得知宝珠公主为雪所困、一夜未归,还特意派了几个大内侍卫前来护送公主回宫。

大内侍卫职责权限都要高于公主府自己的侍卫,因而他们来之后,便按照规定接过了贴身护送公主回宫的事宜。

李钰鹤抱臂听他们嚷嚷了半天宫规,冷着脸慢吞吞挪到了外圈。

宝珠让婢女洗漱完毕后才出来,踩着轿凳正要上马车,一擡头,周围都是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她蹩了下眉,扫了眼对方的衣服,知道这是宫内的侍卫。

“怎幺是你们?我宫里的人呢?”

领头侍卫立刻一拜,回道:“回公主,雪天路滑,为确保公主安全,由属下带人护送公主回宫。”

“嗯。”宝珠应了声,找了圈,食指轻一指李钰鹤,淡淡道:“把他叫回来,其余你们随便。”

“是。”侍卫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不知公主这是......\"

宝珠掀帘进轿,“我眼前得有个俊俏的。”

“......”

俊俏的男侍卫李钰鹤在众人微妙的目光中姗姗赶来。

大内侍卫长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他,粗声轻咳了声,“咳,出发。”

刚回宫,宝珠便被皇帝叫了去,其余宫人各自回岗。

李钰鹤一夜未睡,安排好侍卫后便回屋准备睡上半个时辰。

他洗漱完,合衣躺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

......

......

.......不行。

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全是.......

李钰鹤低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地起床又进了盥洗室。

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李钰鹤面色潮红,单手擦着洇湿披散在脑后的黑发。

“咚咚。”

他刚准备坐到床上,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了两声,“李侍卫,可在?”

李钰鹤听出这是宝珠贴身侍女的声音。

他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干帕,走过去打开了门。

“啊,李侍卫你......”侍女话说一半,看到李钰鹤这幅黑发凌乱的样子,微微一顿。

有点不习惯,毕竟往常的李侍卫都是一丝不苟、毫无疲色的,她们经常偷偷在私底下讨论李侍卫简直不像个真人。

侍女轻咳了声,继续道:“公主传召。”

李钰鹤默了默。

“是。”他轻顿了下,又道:“一刻钟后,我便到。”

侍女服了服身便离开了。

李钰鹤关上门,在原地静了几息。

男人敛着眼皮,看不清神色。

片刻后,他转身走到衣柜前,拎出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头发一时擦不干索性算了,李钰鹤任由它披在身后,揣起从小抚养他的奶娘临终前留给他的玉佩,出了屋。

窗外还是寒冬,烈风吹在未干的发上,刀刮似的疼。

李钰鹤却像感受不到一样,一步一步地走着,任由寒风将发上未干的水结成冰。

从昨夜清醒之后,他便做好了被宝珠惩罚、甚至被杀的准备。

但他不后悔。

父亲勾结党羽,家族一朝倾覆,他仕途无望;尊敬的师父为了保他一命,主动向朝廷投诚,晚节不保,他无颜再连累老人;从小亲情淡泊,事到如今,唯一还念着的亲人是将他抚养长大的奶娘,也因为当初之事离开人事。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只有当初那个给他糖吃、哄他开心的小公主。

如今能死在她的手中,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奖赏。

思绪间,已经到了公主寝殿。

李钰鹤在门口卸下刀刃,孤身走了进去。

里面倒不如他想的那样等着抓他的人,和往常一样安静。

李钰鹤脚步不变,走到卧房前,熟练地烤火,驱散身上的寒气。

随后敲了敲门,低声道:“公主。”

“李钰鹤?”里面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声音语调也和往常没什幺不同。

李钰鹤擡眼看了片刻眼前的门扉,伸手推了开。

宝珠刚从御书房出来,脑袋里还萦绕着她父皇跟她讲了半个时辰注意安全的唠唠叨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回宫,没看见李钰鹤。

她还惦记着昨晚这人脸色潮红的模样。

当即遣人去把人召来。

这会儿人来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扭头看向门口,忍不住一愣。

——门口的男人,还是那一袭熟悉的黑衣,但日日高束着的马尾却放了下来,洇湿着披在身后,有几缕还不老实地贴在了男人线条尖锐的侧脸。

许是湿发出门,他小麦色的脸被冻的有些苍白,薄唇却红,看着无端地......勾人。

宝珠瞪大了眼,“......你怎幺这幅打扮?”

她又瞥了瞥,“你的剑呢?不是让你进来可以不摘配剑?”

“......”

李钰鹤薄唇动了动,感觉事情好像跟他想的......

未及他回答,那边宝珠又开口了。

“算了,你这样好像更好看。”

“你是故意这样的吗?”

李钰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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