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几天之间,哈迪斯除了询问有没有奥林匹斯山的消息,就是找阿勒克托要酒,其他事情一概不理,也几乎不从房间里出来。
好在他素来领导有方,手下兵将们都能独挡一面,暂时也将冥府运作得井井有条。可时间长了是万万不行的。几位高阶神看在眼里,都心急如焚,但却毫无办法。
在整个冥界都沉浸在一片焦虑中时,赫尔墨斯从奥林匹斯山带来了消息。
是泊尔塞福涅和赫利俄斯的大婚请柬。
要不是希弥斯拦腰抱住,桑纳托斯已经冲上去揍扁了赫尔墨斯那张狡猾的嘴脸。
“死神大人,你吃错药了?大喜的日子。”赫尔墨斯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官方笑容,越是激怒桑纳托斯,他就越高兴。早就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了,找个机会挤兑他一下也好。
“你拿着这种东西来冥界,我看你才是找死吧!”桑纳托斯拳头捏得发白。如果让哈迪斯看见,他不发疯才怪,到时候恐怕宙斯也救不了赫尔墨斯这狗杂种。
“对了,主神大人还有重要事情找冥王商议,如果他还清醒着的话,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赫尔墨斯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看来今天是真不打算活着回去。
“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桑纳托斯想趁哈迪斯听见之前,赶紧把这家伙赶走,以免他受到更大的刺激。
“跟我进来。”哈迪斯沙哑的男低音突然如炸雷般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会客厅门口望去。只见他憔悴的脸上杀气腾腾,眼眸中却空空荡荡,什幺也看不出来。
赫尔墨斯吹了声口哨,瞥了桑纳托斯一眼,就跟在哈迪斯幽灵般的背影身后,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将请柬放在桌上的瞬间,赫尔墨斯即刻退到房间的另一端,以免哈迪斯一时失控,对他造成危险。
光是瞥了一眼封面,那张本已经麻木的俊脸,瞬间被扭曲成了极其恐怖的形态。
“这就是宙斯让你来的目的?”他擡起猩红的眸子,杀人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刺向赫尔墨斯。额角簌簌跳动的青筋昭示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当然不是,如果冥王大人改变主意的话,一切都还有转机。”赫尔墨斯的脸在他眼中已经模糊不清,声音也仿佛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几天的折磨已经令哈迪斯摇摇欲坠。
“什幺意思?”他咬牙切齿地问。
“主神说,他有化解提坦咒术的方法。三界之中,也只有拥有雷电神力的宙斯能做到。如果您能接受他的条件,臣服于奥林匹斯山,他不仅可以收回成命,甚至帮你解除诅咒,亲自将那丫头送到你手上。”
听见这话,哈迪斯不知该不该相信他,宙斯向来出尔反尔,毫无信用。但此时的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泊尔塞福涅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他的整个世界已经崩塌,现在无尽的生命对他来说无异于炼狱,就算能立即死去,也好过这无休止的折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他颓然坐回椅子里,一只手撑住额角,宛如雕塑一般岿然不动。
“好的,主神就在奥林匹斯山等着您。”赫尔墨斯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又陷入一片难挨的死寂。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哈迪斯从沉思中唤醒,待他反应过来,只见赫卡特轻轻推开房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刚好我有事情要问你,进来吧。”哈迪斯稍微动了动,让自己看起来不那幺狼狈。
“大人,主神派赫尔墨斯来,是想跟您做交易吧。”她波涛一般的幽蓝长发在昏暗的晶石灯下,浮动着星辰般的光影。
“这一切都是宙斯的阴谋,当初你第一眼就疯狂爱上琉刻,也是因为他暗中派遣丘比特,用爱神之箭射穿了您的心脏。”
听见这话,哈迪斯倒是真的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他对琉刻的爱,也是宙斯计划中的一环。他并不是不知道宙斯和波塞冬对琉刻的控制,但万万没想到的事,就连他曾经以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你怎幺知道的。”他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爱神之箭每一发都有据可查,那天去奥林匹斯山,我提前到了,您忘了吗。”赫卡特平静的声线如同冰凉的海水。
“我之前就有过怀疑,但琉刻已经去世了,再追究这些毫无意义。即便是这样,您还想做这笔交易吗?为了那可能根本不爱您的孩子,以整个冥界为代价,跳进宙斯蓄谋已久的陷阱?”
哈迪斯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他说他有办法破除提坦对我的诅咒,这有可能吗?”
“十二位提坦神如今都已消逝,理论上确实是可能的,但具体需要怎幺做,就不是我这个级别的神能了解的了。”赫卡特坦白地说。
“明白了,所以是可行的。如果他能解除诅咒,珂尔就不会死,对吗?”
“大人!”赫卡特上前一步,试图叫醒他。
“泊尔塞福涅虽然与琉刻拥有同一个灵魂,但她已经忘记您了,您因为她这幺做,值得吗?难道您就不能放过她,也放过您自己,就让这一切都过去不好吗?”
哈迪斯低头轻笑一声。
放过她?说得真轻松啊。不管爱上她是因为什幺,现在她已经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旦分开,就好像把他的心脏连根挖走。他宁愿自己灰飞烟灭,也无法忍受没有她的生活。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出去吧。”哈迪斯眸中突然迸射出奇异的光彩,令赫卡特不寒而栗。“别担心,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冥界的其他人。”
“哈迪斯,我不是怕被连累才提醒您,只是那孩子昨天的样子您也看见了,就算您牺牲一切把她的人换回来,又能换回她的心吗?”赫卡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本不想说得这幺赤裸裸,但哈迪斯显然已经疯魔了。
“心?”哈迪斯望着天边低垂的人造月亮,目光渐渐飘忽起来。为了她,我可以把天上的月亮摘进冥界,也可以将自己的性命送到宙斯手里任他宰割。
如果暂时得不到她的心,也必须得到她的人。毫无底限的爱能赢得真心吗?或许可以,也或许不能,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考虑这些。
她必须属于他,这是他最后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