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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明澈如水。

角落里,传出一阵低语。

“听说了吗?孔妙那小蹄子被人赎身了。”

“哪个冤大头?”

“嘘,是傅王爷。”

“别是哪个岔耳朵的驴你吧,傅王爷怎幺可能给她赎身?”

“千真万确,喏,王爷马车还等在外头呢。”

“那、那柳青青怎幺办?”

“那他娘的谁知道!”

“嘘嘘,别说话了,她出来了。”

房门打开,孔妙背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她素面朝天,没了浓重的妆容,倒是显出几分柔软清丽的感觉。

早上收拾来收拾去,发现能带走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除了一个装着全部身家的木匣子,便是一些过时淘汰的旧衣裳,有些都穿不上了。

能带走的都带走。

花瓣轻匀如绢,一瓣一瓣簇拥着,花香浮漾。

孔妙摘了一朵将其戴在头上,迈着轻快的步子,悠悠小跑到了门前。

门口,一辆石青色的油壁马车。

“孔姑娘,属下展云,奉王爷的命令接你去听竹小榭。”展云跳下马来,朝她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和单边酒窝。

孔妙看他的神情古怪,但还是笑盈盈道:“那就劳烦展护卫了。”

她在风月场所待久了,总能捕风捉影的听到些闲言碎语,说傅春聆其实男女通吃。

“不劳烦,姑娘请上马车。”

按下心里的疑惑,孔妙刚上去,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且慢!”

声音是柔弱的,缠绵的,婉转的,还带了一丝哀怨意味。

孔妙一听这勾魂嗓音,就知来人是谁。撩起车帘对外面的人笑说:“青青姐,你是来与妹妹道别的吗?”

马车外,柳青青着一件淡杏色薄绸长裙衫,这样轻素的颜色,更衬得她仿佛一朵冷艳而纤弱的花儿,白净的秀脸上脂粉未施,已是我见犹怜。

如此纯美出尘的脸庞,在看到孔妙之后,立马一沉:“王爷呢?”

孔妙扭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然后又转过脸来,笑吟吟道:“姐姐,王爷他说不想见你。”

柳青青咬牙:“你少在那里假传旨意,我人在这儿,何时听到他说话?”

孔妙咧嘴一笑,道:“那是王爷给姐姐面子,有些话心知肚明便好,何必一定要说出口。”

柳青青心头起了怒火,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贱人少得意。我瞧你也真是可怜。愚蠢不自知!”

“……”

“别以为傅春聆有多喜欢你,我最是了解他,他对你不过图一时新鲜,走着瞧吧,如花美眷都有遭厌弃的时候,更何况你!”

孔妙面向对方,若无其事的道:“这些年多谢姐姐照拂,也无其他报答的法子,便只能代替姐姐好好侍奉王爷了,一定尽心,尽力!”

柳青青看她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恨不能冲上去咬她一口。

马车行驶,很快就把人甩到了后头。

孔妙头一回感觉到得意痛快,狐假虎威的感觉,还不赖嘛。

展云骑马跟着,见她那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之色,不禁就疑惑起来——王爷换味口了这是?

柳青青姿容出众,京城中不少达官显贵垂涎她的美色,这就好比一个吃惯燕窝鱼翅的人,突然吃起了小鱼小虾。

*

听竹小榭。

此处环境清幽,而且收拾的很干净。

孔妙其实对住的地方没什幺要求,能有一个地方让自己容身就十分好了。

“从门口出去,拐过一条街就是集市,买什幺东西都很方便,如果还有需要的地方,就让丫鬟去置办,”交代完,展云又叫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她叫银铃,以后有什幺事姑娘尽管吩咐她去做。”

“暂时不缺什幺,辛苦展护卫,要不要进来喝口水?”孔妙拿起茶壶,尴尬,“没水了,我去烧点。”

展云道:“姑娘不必客气,属下还要回禀王爷呢,既然把你送到了,属下就先回去了。”

孔妙道:“王爷呢,怎幺不见他?”

展云:“王爷这几日公务繁忙,他说了,等忙完就来看姑娘。”

孔妙:“好,那展护卫慢走。”

展云走后,孔妙的肚子立刻发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她这才想起早上还未进食,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姑娘,”银铃怯怯道,“奴婢做了饭。”

孔妙还不习惯有人伺候,道:“好好,吃饭吃饭。”

饭后,孔妙只觉得腹内暖暖,十分舒适,于是自得其乐的到处乱逛,银铃自然也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如此过了几天,新鲜劲儿褪去,让孔妙略感怅然——傅春聆怎幺总是不来?

大早上的,正似睡非睡的蜷在床上,忽然听见院落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有女人在尖声哭泣:

“陈颖川,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狠心到连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要他死得这样惨!”

被这一吵,孔妙完全没了睡意,披起衣服起了床。

街上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你好狠的心呐,骗走我全部积蓄,还哄我吃下掺了落胎药的饭菜,陈颖川,那腹中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的心肝被狗吃了吗?我到阎王那儿也要告你!”言语中满腔恨意。

“怜儿,别怪我狠心,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考上举人了,再和你厮混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啊。”

怜儿道:“前途?你所谓的前途,就是给钱员外的独生女儿做上门女婿,哈哈哈,没门!我到死也要纠缠你!”

陈颖川道:“只要你肯放手,钱员外发话了,他们会给你补偿,你拿着那些钱,回乡下去也好,做点小买卖也好,总归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怜儿道:“钱银霜这个抢人丈夫的贱货,一点钱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做鬼也要将她挫骨扬灰!”

“贱人,给你脸了?”陈颖川顿时变了脸色,上去便是狠狠两个耳光,指着她骂,“你以为你又是什幺好货色,只不过老子从煤井窑子里买回来的一个低贱妓子,劝你识相点,不然老子再把你卖回去!”

怜儿面庞惨白,森森地笑得前仰后合,眼里闪过恶毒的光:“陈颖川,你要你的前途,我不拦着你,但你这辈子也休想摆脱我,午夜梦回,就是做了鬼,我也要让你寝食难安,家宅不宁!”

话音刚落,她突然挣起身子,一头撞在了旁边大树上,登时血溅三尺,一命呜呼。

周围胆小一点的女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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