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条对瑞青撒了谎,他说大橘现在以翻垃圾为生,糯糯负伤,自觉丢脸,便自行退出帮派,日后不再踏入源回街。
听到大橘的现状时,瑞青还神色如常,只是当听闻糯糯出走,他眼底突闪过一丝不解,“他就这幺走了?”
“是的。”
“他为何负伤?你们俩个还打不过一只胖子?”
“他......我们冲的过程中被垃圾堆附近的透明玻璃渣刺破了脚,大橘可能早知这一点,所以一开始才会站在原地一直挑衅我们。”
瑞青乜斜着看了眼帆条,帆条低着脑袋尾巴蜷成了圈,感受到他的目光,帆条擡眼,瑞青对他歪头示意。可以走了,帆条喘出大气,身形微微晃着似腿脚不利索,离开了瑞青的视野。
梅花谢了,春随之来。街上的猫们都开始掉毛,纷飞的猫毛如空中爆开的棉絮,四处渐起阵阵嫌恶之语,有人戴着口罩甩手扇着空气:“这街上的猫都泛滥成灾了,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人的感受。”
有猫路过脚边,他们恨不得一脚踢飞,“烦都烦死了,不知道这城市怎幺管理的,抓人背富强民主文明倒是抓得紧,这些野猫硬是管都不管。”
发情的野猫们在夜里骚动不休,人猫冲突的趋势渐渐上升,风言风语传到瑞青耳中,他没法沿袭装疯卖傻的老一套,物极必反,他下令猫猫们停止在街头乞怜,各自分散开来,他带领一批精兵前去探路以扩大管辖范围,同时减少在日间出入源回街的频率,受孕的母猫们日趋臃肿,随之而来的,便是食物的匮乏无法满足她们增大的胃口。公猫没有这个困扰,他们还是能够轻易地凭他们天然的优势捕捉猎物,母猫们则揣着肚里的营养收割怪兽艰难度日。
布奇在各处走走停停,她是一只绝育的猫,虎视眈眈的公猫们对她毫无兴趣。她有时候会想,自己的父亲是什幺样的呢?自己的父亲是怎幺死的呢?好奇怪,她居然就默认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街上味道纷杂,有时候她会感到熟悉的气味一闪而过,她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分子在运动,但结果都一样,无论遥望还是回顾,什幺也找不到。
但总算有一次,这不再是错觉,也总算有结果。这气味她有闻过但并不很熟悉,显然,这气味出自于一位有过交集的猫。但布奇回头,那是只她并未见过狸花猫。
布奇不知不觉地跟在他后面,狸花猫很快察觉,脚步立停一动不动,布奇还擡着一只前爪,定在了半空中显出俏皮的模样。
狸花猫倏地跳身一转,凶神恶煞地对布奇龇牙舞爪,布奇眨眨眼,放下爪子,解释道:“不好意思,只是......你认识绿瞳吗?”
狸花猫睥睨着这黑猫,见她没有恶意,便也懒得为难:“你打听他干什幺?”
“不,我只是之前有见过他,想叙叙旧,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不是谁都能见我们朔游街上的二把手,如果你想加入,得先拿出点本事来。”狸花猫以为她是来找靠山的,说得这幺含蓄,简直惺惺作态。
朔游街,布奇远眺,原来现在待的地方叫这个。绿瞳,二把手,难道瑞青换领地来这甚至愿意提拔底下的猫了?布奇不愿承认,但事实是如果想要找到茉莉,靠瑞青的眼线提供信息事半功倍,所以她现下只能低声哀求道:“能不能带我去见瑞青,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瑞青?什幺玩意,没听说过。还有我说过了,如果想要求猫做事,你得先付出或者拿出本事,不然,没有猫会正眼瞧你的,算了,我在这废话干啥呢。”狸花猫又嫌弃瞄她一眼,说完就转身走了。
歘拉——一声瑟瑟响,狸花猫才走了几步,也许是正面的阳光太刺眼,也许是街道上飞驰而过的豪车太妖冶,狸花猫没能反应过来,他被那蹿闪过来的黑猫用尖爪割掉了一道后耳毛,灰黑的细猫簌簌飘落,狸花猫楞在原地,不禁骂道:“好家伙,搞偷袭?”说完连备战的姿势也没摆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地扑向布奇。
布奇无奈,不是你说的要拿出本事吗?她心不在焉地接着招,只想着要是真拿出本事,他会不会更生气而什幺也不说了。
“吹蛮,别打了。”
布奇听到了她听过的音色。
狸花猫倒是很顺从地立即停下,原来他叫吹蛮。
吹蛮乖乖地喊了句:“老大。”
老大,布奇好奇地盯着他,那猫,是糯糯。
布奇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毕竟他们之前也不熟,也只是在源回街上路过几次的程度。那瑞青应该还在源回街,糯糯难道是被赶出来自立门户了吗?了不起。
糯糯没什幺架子,但他总是不苟言笑,只见他走到树荫下蹲下,表情淡淡地问:“你有什幺事。”
布奇盯着他,“你也成老大了呀,那你有没有什幺信息,知道......茉莉在哪儿?”
糯糯挠挠脑袋,身子在树干上磨了又蹭,好一会才停下说:“我只能告诉你这条街上没有,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你还是得去找瑞青。”
“那能不能告诉我回源回街的路,我已经迷失很久了。”
“哈。”糯糯发出一声轻笑,“你沿着这街尾,往北一直走,到路过的第三个红绿灯,向东转之后直行,到路过的第三个红绿灯,再向北转直走,到第二个路口东转,你会看到你熟悉的一切。”
布奇怔了怔,真诚道了声谢,她没想到这里已经离源回街这幺接近了。
吹蛮望着她,不解地问糯糯:“老大,你干嘛这幺轻易就帮她?”
糯糯身上的痒痒好像还没挠好,他又用脊背去蹭树皮,眯着眼睛说:“因为,她也算是一只,勇敢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