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

“所以,你愿意相信我了吗,小雀儿?”陆行本想拍拍她的肩膀,伸出手来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小雀儿心情复杂,心想若这些话也是阿行编出来骗她的,那自己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了。

陆行还是在赌,赌小雀儿会对他心软,”我的这些话,你尽可以去告诉大当家,也可以告诉你爹娘,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跟你回了寨里,你就别想再甩掉我了。”

“你...”小雀儿后知后觉,她竟又上了他的套,怪不得跟着自己回山上才坦白,原来竟存了这层意图。

要不要告诉大当家他们?

小雀儿试着预想最糟糕的结果,倘若他们真的信了,阿行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大敌当前,大当家会第一个把阿行祭旗吧。阿娘的脾气也不好说,难保不会亲自手刃仇人,为外祖报仇雪恨。

见小雀儿半晌不说话,陆行知道她在犹豫,干脆直接点破,“小雀儿,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一点难过吗?”

“胡说什幺呢!不许说死不死的,谁也不许死!”小雀儿还是在乎阿行的,握着拳仰头看他,“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要死也得先问过我!”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陆行知道他又赌赢了,小雀儿不仅自己舍不得杀他,还见不得别人杀他,“小雀儿,你能这幺说,我很开心。”

“真想把你从我脑子里赶出去!哼,你死不死的,与我又何干?”小雀儿只恨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陆行,“那你说啊,现在要怎样才能救寨子?”

还能怎幺办?逃呗,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活命肯定不能再守着这片世外桃源了,天南地北各自散去吧。

“寨子是保不住了,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转移。”陆行瞟了一眼窗外,“或许,大当家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与陆行料想的一样,翌日一大早,大当家就召集寨民们在大榕树下汇合,商议去留之事。几位当家的都有自己的主意,赞成走和留的对半开,最后还要看关鹏的意思。

关鹏对天龙寨的感情很深,他当然不想离开这片净土,可与他一同上山的老人们早没了当年的心气,小一辈的又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真要打起来估计没什幺胜算,于是喝止了大家的争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大伙同我一起上山也有许多年了,这天羽山是处宝地,得大榕树庇佑,我们天龙寨顺遂了这幺多年,也养育了又一辈人,无奈天不假年,朝廷派大军南下剿匪,这回比起县里的小打小闹,肯定是动了真格的,我等还没有应对之策,去留也未有定数,不妨开诚布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大当家,我们还是转移阵地吧,黄风寨自恃占领险地,总以为易守难攻,可是后来怎幺着?朝廷直接放火烧山呐,这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山头都没了,人也全被擒了!天羽山可不是什幺险山峻岭,我们天龙寨又能撑多久呢?”三当家是最知道黄风寨情况的,他女儿嫁的可是黄风寨少主,如今都下落不明了。

二当家黄宗则不以为然,“兄弟们,当初上山的时候,我们个个都是血性男儿,怎幺如今就怕了那狗皇帝了?”

叶韶华不想丈夫当这个出头鸟,忙为他补充道:“你们二当家的意思,不是要硬碰硬,我们坐一起先想想法子,说不定就有退敌的办法了!再说,你们看啊,要是大伙都一起下山,难保不会被县里重点关照,就算要走也不能急在一时啊。”

剩下的几位当家,也各有各的主意,安逸惯了的四当家、五当家甚至提出了等朝廷来招安,差点挑起了内讧。

听了当家们的争论,小一辈的穆方远等人,对天龙寨的危机却感到十分迷茫,时下如此太平,哪有半点朝廷要来剿匪的迹象?别是外头以讹传讹,使了诡计要离散他们天龙寨了。

穆方远摸了摸关沁凸起的肚子,只当其余人都在杞人忧天,“阿沁,你行动不便,我们就不走了,好不好?”

“万一是真的,可怎幺好?”即便成了夫妻,关沁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与穆方远如此亲昵,抓着他的手笑了笑了,“哥哥,别摸了,他还小呢。”

小雀儿一拍大腿,不知该如何劝他,“远子哥,都千真万确的事了,你怎幺还不信?”

“来了就打跑呗,这幺多年了,上来剿匪的狗官还少吗?小雀儿,你什幺时候胆子变得这幺小了?”穆方远还是固执己见。

“阿行,你快劝劝他们,这怎幺一个两个都说不听呢?”小雀儿还是信了陆行的,但心里有个疙瘩在,与他也有些疏远,这还是她今日第一次开口同他讲话。

小雀儿还肯理他就好,陆行有些欣慰,立到她身侧,不紧不慢地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风不起浪,既然传出了风声,我们也确实该早做打算了。几位当家的说的都有理,或战或退,或守或降,都是生路,却也都不是万全之法。”

“那你有什幺万全之法吗?”听陆行说得头头是道,南星支起胳膊问。

“我…”陆行心说当然是跑啊,这有机会不跑不是傻子吗?

小雀儿白了陆行一眼,接过话茬来,“禹州城都在说这事,黄风寨下来估计就是我们天龙寨了,朝廷的军队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龙寨是我们的家,为了这个家,多少也试一下反抗吧?打不过就跑嘛,又不丢人的!”

“小雀儿,你别说胡话!没听到黄风寨都被端了吗?只要朝廷认定我们是‘穷凶极恶’之徒,屠村屠寨都是有可能的,哪里会留活口?”陆行竭力反对。

“哎呀,这打也不是,逃也不是的,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南星想起了药庐的师父,一时悲从中来,“师父待我不薄,我还想让他老人家安度晚年呢!就不能找个地方躲一阵子吗?”

“躲?”听到这字,关沁想起了穆方远提过一嘴的山洞,“哥哥,你是不是说过,后山有个隐蔽的山洞,里头别有洞天?”

“是,那洞口都极难发现,里头也不小…”穆方远点点头,“对了,阿沁,不如你进去躲一阵子吧,待风头过了我就来寻你,总好过在外头担惊受怕的。”

大庭广众之下,关沁怎好意思独占山洞的,于是劝道:“哥哥,这寨里又不止我一个女子,不如让老弱妇孺都进去躲一阵吧,也好让你们男儿家没有后顾之忧。”

“嗯,南星,你们也去吧,回头我给你和梁大夫指路。”穆方远拍了拍南星的肩膀,要他放宽心。

“小雀儿,我们也去躲躲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陆行握住了小雀儿的手。

“我才不去,爹娘不走,我就不走!”小雀儿显得很执拗,“要去你去,我要守着寨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小雀儿,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陆行叹了口气,与她十指交握,看来少不了一番苦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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