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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萱带着照片离开了。
我枯坐在沙发上,看着雨滴沿玻璃滑下,窗外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起来。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陌生。
但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的那些幻觉,比如李枫,比如火灾,其实是我遗忘掉的一些记忆。
也许是我嫁进李家后,无意间窥见了李枫的自杀,从此受到心理创伤而造成了解离性失忆症。
李唯指使李夕误诊我,就是为了防止我恢复那时的记忆,保全他……和大先生的政治声誉。
可是。
我苦笑起来。
至于这样吗,李唯?
李枫是你的母亲(或者父亲),也就是我的家人,我郁西再混蛋,也绝不至于拿你的家人来伤害你。
你自以为的未雨绸缪,其实不过是你以己度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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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现了一份牛肉芝士贝果,炙烤后的牛肉和浓郁的芝士散发出格外诱人的香气。
“我没有点这个……”
我擡起头,刚要请服务生送去对的位置,却看到了小优和煦的笑容。
“我猜西姐可能会坐在哪家咖啡店里,就沿着这条街找了找,很幸运,第三家就看到你了,”
他放下了另一只餐盘,放着他最喜欢的培根滑蛋口味,
“都快十点了,吃点东西吧。”
我打开手机。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小瑜打了好几通电话,我也没有听见。
她最近致力于劝和我与李唯。
我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管她。
咖啡店的店员正愁眉苦脸地朝我看来,似乎等下班等得很辛苦。
我被这灼灼的眼神看的心里一虚。
“要不……我们打包出去吃?”
于是小优站起身,只还没等他开口,店员就预判般拿着两个打包盒,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
路灯下。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潮意,小优擦干净了路边的长椅,我们背对着马路,坐了下来。
街上没了行人,显得格外安静,路边栽了一行银杏树,银杏叶落了一地,泛着昏黄的光。
秋雨下过,夜里明显凉了起来,小优脱下了风衣,披在我的身上。
“不好意思,让你在这里陪我受冻,我们再找个坐的地方吧?”
我说着,就想起身往前走走。
“没关系,我不冷的……阿嚏!”
小优言不由衷地打了个喷嚏。
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像是被拆穿谎言的小朋友,挠了挠头,
“这条街我都看过了,除了刚才那家店,全部都关门了。”
我心里一暖。
“你不是说……只找了三家店吗?”
小优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西姐,是我撒谎了,我以为那会显得我们很有缘分,你也许会高兴一点……”
我笑了起来。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真是太好了,小优。
“那你坐过来点,我们可以共享你的外套。”
小优坐了下来。
我把风衣盖在了我们的腿上。
气氛突然有点微妙。
“那个……谢谢你。”
小优把装着牛肉芝士贝果的打包盒递给了我,下意识地接了句不用谢。
也许他以为我在感谢他的晚餐。
“不只是为了晚餐……是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
我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用什幺华丽的辞藻来修饰我的感激。
小优对我太好,而我亏欠太多。
当时以为他暗恋李夕,以为他与李唯一样,把我当作廉价的替代品,以为他对我的漠不关心,是因为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然而一切只是我的误解。
误解来自于以己度人。
这一点我与李唯并没有什幺不同。
害怕被别人放弃的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放弃,却是对一个从未放弃过我的人。
“对不起,小优。”
虽然是迟来的道歉,但还是想补上这一句。
为我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你。
“为什幺要道歉呢?”
然而小优却反问道。
“因为我误解了你,小优,你不会生气吗?”
“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西姐,做了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如果想做好人,却不愿承担做好人的代价,那不是太贪心了吗?”
小优说着,又示意我趁热吃掉贝果。
我看着小优,想到了李唯——
其实他也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选,而指使李夕给我误诊,实在是下下之策。
可他还是这幺做了。
因为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所以既想做好人,又不愿承担做好人的代价。
权力和金钱则是他的仆从。
让我从此不能清醒的生,也不能彻底的死,就这幺浑浑噩噩地活在他缔造的牢笼中。
他从来就不是小唯。
他只是在扮演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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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的银杏叶被风吹起,飘向街道的尽头。
我回过神来。
“小优,”
我轻声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有人一直在欺骗你,但他也有无法说出口的苦衷,你该怎幺办呢?”
是啊,李唯,我该怎幺办呢?
在我发现你对我长达十数年的欺骗之后,在我发现你那不为人知的身世遭遇之后,我该怎幺办呢?
“是……李先生吗?”
小优问道。
我没有回答,也许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小优低下了眼睛,
“其实从老师承认误诊开始,我就知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误诊了……”
是啊,小优,这当然不是一次简单的误诊。
这是一场长达十数年的、处心积虑的阴谋,远在你进入这个领域之前——
甚至连你进入这个领域,也大约都是李唯的手笔。
你还记得吗?是李唯建议你师从李夕的。在我不再相信李夕之后,你就“巧合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也许那时,我已发现了什幺端倪,或者想起了什幺事情。
所以我才被强制在骊园养病。
你接手了不被信任的李夕的工作,对我开始了新一轮的催眠治疗——
我被引向了歧途。
催眠治疗只能改变思维轨迹,却不能改变我被李唯欺骗后的痛苦感受。
我仍然记得李唯对我的欺骗,错误地归因于李唯把我当作李夕的替身。
于是在报复心的作祟下,我偏离了婚姻的正轨,最终与小优成为了情人。
然后,一切都失控了。
“我不明白李先生他……为什幺要那幺做?”
是啊,小优,在今天见到陈萱之前,我也想不明白,甚至在见到陈萱之后,我还是不明白。
我郁西自认为不是一个卑鄙到拿别人的痛苦相要挟的人,只要李唯愿意开诚布公地谈,我会理解他的苦衷,并且以后绝不过问。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这不是他的错,甚至也不是李枫和大先生的错。
因为按照年龄推算,李枫生下李唯的时间,距离大先生结婚还有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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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优,我不能告诉你个中隐情。这个秘密已经毁掉了我,我不能再让它毁掉别人。
也许现在的我只有佯装不知,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我也不明白。”
我终结了小优的问题,默默地吃起了手中的贝果。
小优蹙起了眉,我想他看出了我的隐瞒。
我们陷入了沉寂。
“西姐,”
我吃完了贝果,有车子从背后驶过,小优打破了沉默,
“不管怎样,以后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了,如果你感到不开心,随时可以过来找我聊天……也许我帮不上什幺忙,但很愿意当你的倾听者。”
我笑了起来。
小优,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正因为如此,我却不能再占你的便宜了。
在陈萱告诉我那些秘密之后,我就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解离性失忆症的治疗方法是催眠,可我不知道将来会在催眠过程中说出些什幺。
你不应该成为我的主治医生,更不应该成为我的倾听者,你应该离我越远越好——
毕竟……就连陈萱,都在请我保护她。
“谢谢你,小优,”
你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医生,
“但是,我会替你回绝掉李唯的。”
你可以继续践行希波克拉底誓言,成为一名真正的、不被任何权力或阴谋所裹挟的医生。
不必再重复李夕的命运。
小优愣住了。
“是因为……李先生吗?”
我的回绝太过突然,他的脸上满是不解,就像一只突然被抛弃的小狗,委屈而茫然地看着我。
“不是。”
是和不是没有那幺重要,小优,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平安,然后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利于接下来的治疗。”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借口很卑鄙。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拒绝你。
我只有卑鄙的借口。
“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小优看着我,良久,他才艰涩地问出了这一句。
我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小优,我没办法相信你了……我很害怕再像之前那样,当我最需要你时,你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连分手时都不曾有的抱怨,却用在拒绝小优的善意上。
小优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直到闪过泪光。
“对不起,西姐,”
不是你对不起我,小优,是我卑鄙地指责了你。
我希望你知难而退,即使你还在努力与我坦诚相待,
“那时,老师跟我说了你在李家的处境,说李先生已经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而你也怀上了和他的宝宝……”
我怔住了。
我看着小优,却已听不见他的声音。
什幺叫……李先生已经知道了你与我的关系?
小优的表情是这样的诚恳。
却让我遍体生寒。
所以——
早在李恣发现我与小优的情人关系之前,李唯就已经知道我和小优在一起了,对吗?
所以——
在我跪地乞求他原谅的时候,在我因流产而痛苦自责的时候,在他拒不见我而绝望试图自杀的时候。
李唯都非常清楚地知道……我和小优早就在一起的事情了,对吗?
寒意涌上心头,我的胃部翻涌了起来。
所以——
就像当初的新年舞会那样,他装作最无辜的模样,欣赏着我的恐惧、惊惶和痛苦,再高高在上地选择宽恕我的罪过。
然后,坦然地接受了我的感激涕零。
就像对当年那个肇事司机的家人一样。
李唯。
人怎幺可以这幺坏?
我问你。
你怎幺可以这幺坏?!
似乎有人扶住了我。
我看不清相貌,只赶紧推开它,然后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呕了出来。
【笑嘻嘻会客室】:
唯子(面如死灰):妈,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打算换男主了?
渣胖(握紧笔杆):看你表现吧。
【渣胖的话】:
11月前更新时间统一为中午12点和下午18点,每日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