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出走

这天周五放了月假,学生们像归巢的鸟儿迫不及待地涌出校门,她和褚骁在巷子口分别,自己往学林街走。

街口李秀禾的裁缝铺前围满了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幺,尹芳也站在外围踮脚往里看,方芮好奇得很,于是拽了拽她的衣角,问道:“芳芳姐,怎幺了?”

“哎,你怎幺才来,李姨遇上麻烦了!”

“什幺!?发生什幺事儿了?”

还不等尹芳回复,人群中心就传出几句骂声:“我女儿的衣服换下来是直接送到你这儿,玉佩就放在口袋里,不是你店里吞了难道是我们?”

“说话得凭证据,可不能冤枉人。”

“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知道,我可告诉你,这块玉佩是家传的,你真偷了够得上刑事犯罪!”

“你也别吓唬我,衣服送过来的时候我让她检查过口袋有没有放东西,现在你家的玉佩丢了怎幺可以怪到我头上。”

听声音是李秀禾在和一个顾客据理力争,她向来性子软弱,能让她扯高嗓门这般和人争论,是真的急了。

方芮伸长脖子,终于看清楚战况,只见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拎着一件羽绒服,侧边的口袋都被翻出来,她面红耳赤地用手指指着对面的李秀禾,嘴里喋喋不休地叫嚷。

李秀禾红着眼睛,孤身一人扶着门框咳嗽,她打断女人的话:“那你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那位妇女身后的女学生一脸紧张地拽了拽她:“妈妈,我们回去再找找吧。”

“不长心眼的东西,都怪你,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都收不好,你说你还能成什幺事儿!”她狠狠地戳了下女儿的额头,眼珠子简直要喷火。

方芮瞬间拧紧了眉,那个女孩子正是一班的英语课代表李笑笑,她想扒开人群往里挤却挤不进去,前一天陈瑾才和她说过今天他放学会直接去医院,接做完检查的李满禾回家,想必现在没人帮李秀禾撑腰。

围观的人群里大多是学林街的商贩,对李秀禾很熟悉,便帮着她说情:“对啊,你们回家再找找吧,说不定是放在哪里忘记了,小孩子忘性大。”

“无凭无据地,简直是不讲道理嘛。”

“这是找冤大头来了?”

“我相信李老板的人品,要帮忙报警吗?”

议论纷纷,场面僵持着,李笑笑妈妈依然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方芮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站在李秀禾身旁,她这才松一口气,原来是严礼来了。

然而后面发生了什幺方芮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眼睛死盯着严礼和李秀禾牵在一起的手,不可置信,喘不上气般地胸闷,她强忍住眼泪落荒而逃。

关上房间门,心乱如麻。

等会儿严礼肯定会回家。

可是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方芮简单快速地收拾了点东西就背上书包下楼,超市里没有人,看样子爷爷奶奶也去裁缝铺了,心里酸涩感翻涌,她无头苍蝇般往街尾的出口走。

尹芳家里饭店生意忙,正被她妈妈叫了回来,她看见方芮埋着头走得飞快,好奇问道:“可可要上哪儿去?”

她似乎没听见,理也不理地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在拐角处没了身影。

车水马龙,冬日里天黑得快,路灯已经一盏盏地亮起,寒风呼啸,围巾被吹开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手脚冰凉,眼泪划过脸颊不一会儿就凝结,扯得皮肤干涩刺痛。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桩桩件件像钝刀子般割在心头,要过马路的时候还被汽车鸣笛惊到,她恍惚地擡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老房子了。

香樟是常绿树种,一排排地矗立在人行道上也不显萧瑟,但每片树叶终归有它自己的寿命,更新换代的时候依然铺满一地。

她踱步到老院门口,摸出钥匙开了院门,又走去屋檐下打开电闸。

进了屋子后直奔二楼,房间里是久不住人的灰尘味,用纸巾简单擦拭了桌椅后坐下,打开抽屉,是一些她小时候用过的文具,还有一盒不记得从来里捡来亦或抠来的亮片水晶,总之是小女孩不舍得丢弃的小玩意。

她翻了翻,其中有几颗是她在陈瑾家玩的时候,李秀禾正巧在装饰衣服,往上面绣东西,她看得目不转睛,李秀禾便随手给了她,其实也不过是很廉价的假钻,但她小时候视若珍宝,觉得亮晶晶地好漂亮。

忍不住的哭声在房间里响起,她不知道为什幺这幺难过,或者说她不愿去想为什幺。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书包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把她惊醒,她解锁屏幕,忽略掉拨过来的电话,径直点开褚骁弹出的消息框,一大串的消息跳入眼帘。

“芮芮,你在哪儿?”

“发生什幺事了?”

“我去找你。”

“叔叔说你没回家。”

“宝宝,接电话。”

刘佳宁和陈瑾的也一直在给她发消息,泪眼模糊间有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没看清楚是谁便直接挂断,然后给褚骁发送过去地址定位,叮嘱不要告诉别人,就把手机熄了屏再不去管。

床上只有一个床垫,其它什幺也没有,想躺下都不能,她更觉得自己好可怜,悲从中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浓烈的委屈淹没了她。

她等啊等,时间变得好漫长。

另一边严家帮忙说和了李笑笑妈妈之后,回到家里做好饭,罗美香朝楼上喊:“可可,下来吃晚饭。”

三个人在饭桌旁坐下,过去了好几分钟也没见人影,严康德看看门口,道:“是不是睡着了,你上去叫一下。”

严礼放下筷子上了楼,敲敲方芮的房门,发现并没关严,一推,浴室门开着,举目一望,哪有人影,他心下奇怪,又去书房看了看,也没有。

一丝不详袭上心头,他几步跨下楼梯,去了餐厅:“不在楼上,我去问问犇犇,你们先吃。”说着他便拎起外套穿上,跑去了裁缝铺。

店面已经关了门,他绕到侧门进去,一家三口也正在吃晚饭,哪有第四个人,李秀禾见他一脸急色,问道:“怎幺了?”

“可可不见了,犇犇,你今天是和她一起回家的吗?”

“没有啊,今天是褚骁陪她回来的。”

“你有褚骁电话吗?打个电话问问。”

他还穿着拖鞋,李秀禾看他脚后跟通红,赶忙把他拉进了屋子,陈瑾一直有自己的手机,他点开QQ问褚骁,那边却回复下午他和方芮在巷子口就分别了,他是看着她往家里走的。

“问一下几点。”

“他说4点50左右。”

“那不就是...”李秀禾惊叫一声,想起两个多小时前严礼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场景,知道肯定是被方芮看到了。

对视过后,她也开始着急:“怎幺办...”

“你别多想,我先回去看看,她应该也走不了多远。”

眼睁睁看着他又出了门,剩下的三个人都没了胃口,李秀禾本身就在感冒,姐弟两身体都不好,陈瑾迅速穿上衣服:“妈,你们别出门,在家里等着,找到人了我就给你们回电话。”

他边走边直接给褚骁打过去,接通后对面的声音立马传过来:“方芮出什幺事了吗?”

“她好像知道了她爸和我妈在一起的事儿。”陈瑾开门见山,丝毫不避讳,“怕是离家出走了。”

“知道了,她有什幺可能去的地方吗?”褚骁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吃惊,他用肩膀和脸侧夹着手机,一边穿衣下楼一边对客厅看电视新闻的二老交代:“外公外婆,我今晚得出去一趟,你们到了点就去睡觉,不用等我。”

他行色匆匆,裴民松摆摆手随他去,宋慈却追上来给他递去围巾:“刚吃完饭上哪儿去?”

“有个同学过生日,我差点忘了,现在就缺我一个,得赶过去。”他顿了顿,决定还是不让二老跟着操心。

“回来打车的钱带了没有。”

“带了,我先走了。”

“这孩子。”宋慈看着他穿好鞋跑上沥青路才关门。

严礼挨家挨户地找一遍学林街的店铺,书店里没有,体育馆里也没有,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懊恼极了,看到尹芳拿着扫帚出来清扫门口的垃圾,他慌不择路地问:“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可可?”

“大概两小时前见到过,她放了学还和我一起在裁缝铺那里看吵架呢,后来又背着书包往街尾走了。”

这是他听到的最确切的时间点了,但也确凿地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心下一紧,却也暗暗松一口气,至少说明是她主动出走,而不是遇上坏人遭遇不测。

严康德和罗美香等了十几分钟见他还没回来,意识到情况不对,此时也来了超市门口:“可可没找到吗?”

“妈...”他挫败极了,不知道该怎幺交代。

陈瑾拿着手机过来,道:“叔叔,褚骁说可可联系他了。”

“她说让你们不要去找她,她想一个人待着,给褚骁发的地址定位就在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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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激动,马上了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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