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纸面脸
萩原研二没能等上多久,烟嘴叼在嘴里随着咬合的动作上下摇摆,但这场注定了不太愉快的对话实在是过于短暂,以至于烟嘴都没有被咬湿多少。
当实际上是处于事件最边缘的人擡头望去时,对上的是一双颇为低沉的眼睛,这种低沉来自于长久分离所搁浅的河流,也来自于警官和公安间陈年旧事般的不和。
“已经谈好了吗?”
毫无疑问,他问了一句已知结果的话,但哪怕只有些许,他也希望自己平和以及上调的话语能够将这份沉闷稍许掀开一道口子。
“别太在意了,你是准备照着自己的步调继续做下的,你就是这种不会死心的人啊,秋奈,现在就算撇开那些讨厌的公安也不会有上司冲出来责备我们的啦。”
他眨了下眼。
“毕竟,不上报,也没收加班费,如果这样还得被责备,那这警察当得也太讨厌了吧?开心点,做些不会让我们后悔的事情,多做好事,人也会变得幸运吧?”
萩原研二的安抚过于偏袒和明显,但也因此更容易让人感到温暖,他的话总有一种魔力,能够漫不经心地扫去你肩头的疲惫,就像是扫去灰尘一般简单。
“谢谢,啊——”
我忍不住宣泄,长长地叹出一口闷气,肩膀被体贴地拍了拍。
“你说得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有个地方我想去看看,是那位班主任和最后的同学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他们都与那位老师有过接触,同学也因为某件事情去咨询过他。”
“那位心理老师好像是孤儿院出身,至今未婚,也没什幺正在交往的对象,但他的户口下还有个小孩,是他自己收养的孩子。”
“.......孤儿院出身,独立后重新收养了和自己有着相同出处的孩子吗.......听起来不是件坏事?”
“嗯,但两人都重复提起了一句话,又或是......某种共同的感觉,或是有些常态化的疑问........”
“什幺?”
“他真的能照顾好孩子吗?”
我不自觉地回想两人说出这话时疑惑的神态,他们的疑惑绝非作假,无比相似,像是在那一瞬共同踏上了阴影的一角,成为了被推着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棋子。
不是正常人家出身的人,为什幺成人后会选择主动去收养一个孩子呢?他被亲情抛弃过,他或许也没体会过爱情的味道,这样的他哪怕成为了心理老师有能怎样呢?
他是想教会谁?他是想为谁解开疑惑?
为什幺要选择去收养一个同样被抛弃的孩子呢?你明明举足无亲。
就是因为举足无亲,才会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吧?
可在听到他们的疑惑时我无法回答什幺,因为我没有这个立场,也在那一瞬发自内心地觉得为什幺要向他们解释。你们的疑问太奇怪了吧?你们是不是问反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对方比较好吧?学生就算了,为什幺老师也不能理解呢?
我似乎能够从一个眼神中抓住了线头,而真相是什幺?真相应该是什幺?
这些想法我并没有向萩原研二说出口,只是平静地继续着对话,在停车场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吞咽着黑咖啡,随之就前往了心理老师和他收养的孩子共同出身的孤儿院。
在副驾驶上假眠的过程中,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百物语,它描述的是一个非常普通、令人留不下多大印象的鬼怪——纸面脸。
具体是这幺说的:
【当时并未觉得有何异常,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不可思议。
小时候,夜里醒来,土间那边的一格之门上一定会出现一张小小的脸的形状。
那张脸如小孩的拳头大小,每次都同样大小,且出现在同一位置。
那脸到了早上就变得无影无踪。
每年年末,纸门换上新纸也会出现同样的脸。
年年如此,也没有发生什幺怪异的事。
一天晚上,我忽然玩心大起。用墨在那格纸门上描下那张脸。
第二天把那格纸门换下,贴上新纸。
不知为何,那天以后,纸门上的脸就消失了。】
虽然后面没有更多的了解,也没有进一步去查找关于这个故事的解析,但在之后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为什幺纸门上的脸就消失了呢?它是不是取代了把它的脸涂抹下的孩子?
后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阴暗,且有种带着不自信的天真和残忍。
说不定这个鬼怪是终于觉得满意、觉得自己得到幸福了,被主动迎进门、被主动承认是家人,这样狭小的幸福就已经能让它心满意足,然后消失了呢?
何必称它为鬼怪?
他也许只是,曾经被抛弃了而已。
但这种犹豫的,由于和自己经历产生的共情却在之后带来了巨大的隐患,我看到了那个被收养的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那位心理老师并非单纯的矿工,而是已经失踪了些时日,虽然有向警局报备,但不知道为何没有任何回音,所以孩子不得不暂时再次回到了孤儿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确认。
在那个被收养的孩子看向我时,有一双巨大的手似乎从他的眼睛里诞生,那双手将我推着前进,让我跨过过去、跨过回忆。
这次轮到我对自己说:
该往前走了,秋奈。
“帮帮我,警官,我什幺都告诉你。”
被收养的男孩嘴巴很干涩,有着明显的起皮,但他不愿意喝水,更很少进食,导致脚步也有些踉跄。而用着这双无力的脚和只到我腰部的身子,男孩死死地走到我的面前,将我的衣袖攥紧掌心。
“我什幺都告诉你,所以不要再做个废物了好吗?”
他眉眼痉挛,似乎有泪水在眼眶中扭曲着回旋。
“别做废物,别摆出那副废物的样子给我看啊!帮帮我、很简单吧?帮帮我就可以了啊!”
“求求你,帮帮我啊.........”
他不断地重复。
“我什幺都告诉你。”
这才是起始,是一切的开始。
43.我要去寻找幸福
从男孩的角度看,事情的起落非常简单。
他做错了事,所以收养自己的父亲代替孩子付出了代价,仓促地跑向了那辆看起来很贵的黑色车子,一边道歉一边不顾自己的姿态,扒着窗子轻轻敲打。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我代替那个孩子道歉,他还什幺都不懂,所以.......请您原谅他好吗?
然后车门被一把打开,父亲猛地摔倒在满是水泥和砖瓦的街道,身为心理老师简洁又带着暖色的装扮轻易地被弄脏了,他的眼睛摔在地上,眼镜片稀稀落落地碎了下来。
男孩没看清楚车里的人是谁,只听到一句没头没脑,但在那一刻显得无比冷硬的话,那是男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划过时竟格外熟悉。
难道是我的错吗?要知道我什幺都没做。
车快速地开走了,只留下自己的父亲依旧保持着摔倒的姿态,而钢铁的车辆不断鸣叫。
嘀——!嘀——!嘀——!嘀——!
趴在那里干什幺呢?快点起来吧?起来好吗?我还在赶时间哎........
哎,一定得我去扶吗?看你的样子,其实可以自己起来吧?快点啦,算我拜托你........
拜托你了,自己爬起来啊!
所以父亲爬了起来,走回街道,像老师般重新展开了笑,一点点慢慢地把身上的灰尘努力拍干净,然后走到不知何时开始哭泣的男孩面前弯下腰,像父亲般用掌心耐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关系啦,只要道歉了就是好孩子,我们只要后面改正就好了,你还是一个好孩子........
哎,别哭了,就算不相信自己,也相信爸爸好吗?相信我说的话:你是一个好孩子,然后一切都没事了,我们只要后面改正就好了啊。
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去。
可事情不是这样的,那样的家——我真的能够待在那吗?
父亲摔倒的姿态不断在脑海里翻滚,这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开始改变。
一开始是邻居,一些主妇在父亲早起出门去工作时,摆出同样的犹豫又担忧的表情,小心地撇着自己,然后靠近家里唯一的大人,支支吾吾地问。
真的没事了吗?他可是、做了那样的事...!
而父亲一次又一次耐心地回答。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但不用担心,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因为不懂才会做那种事.......真的很抱歉,不会再发生了。
可那些故作姿态的主妇一点都不懂,男孩最常陪伴的就是时高时低的猫叫和嘻嘻索索的老鼠声。
在没被收养前,每次跑出孤儿院,他都会跑到没有人愿意多加寻找的肮脏角落,听着那些细小的声音,忐忑又不安地猜测这次要多久才有人愿意找来。
所以何苦故意放低声音,他都听见了。
所以男孩自然地走上前,因为小,所以还不懂遮掩的意义和重要性,他虽然做错了事,但道歉后依旧坦率。
他没有放轻自己的步伐,走到父亲身边拽住他的衣袖。
他直视着那些开始躲闪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这幺做了。”
但这句话似乎大人们很难理解,那些主妇不再出现,甚至平常邻里见到面时的招呼都一同省去。
.......是我又说错话了吗?
男孩再次问老师,问自己的父亲,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道歉并在之后改正,那就是好孩子。
是啊,我是好孩子,是好孩子所以才会被收养,父亲收养了我,自从那次无意间在街头发现肮脏、甚至发臭的自己后,担忧地把自己扶了起来,不顾污渍,用掌心尽力地拍去灰尘。
没事吧?你为什幺会在这里?你家的大人呢?你的父母呢?
男孩很熟悉泪水的湿润和滑进嘴巴的咸涩。
孤儿院里那些不知道整天在忙碌些什幺的大人都忘记了,孩子们都会哭泣,都还没有学会忍耐的捷径,他们就是在用这些幼稚的方法寻求帮助,寻找在那一刻有谁能够温柔地用掌心拂去伤痕,说声没事了、不怕啊——
我就在这里。
毫无疑问,这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很早地开始了学习的过程,并过早地发觉被抛弃真正的含义,以及未来需要一直背负的重物可能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
所以逃跑有什幺错?感到忐忑有什幺问题?大人们为什幺讨厌麻烦、讨厌那些狭小的角落呢?
我就在那里啊!和小猫和老鼠依偎在一起。
只有做个好孩子才能有父母陪在身边吗?什幺样的孩子、努力做到什幺程度才能称得上“好”呢?
是啊,就在这一瞬,唯有拥有着相同过去的人才能感受到脆弱的共鸣。
孩子的呼喊和祈求一如他闷声下滑的眼泪,一如他不断颤抖的、纤细又长长的睫毛,一如他扯开了干涩的皮正在流血的嘴巴,在此刻,在不知为何等了许久才听到那些问话时,他攥紧的掌心里终于不再只有被剩下的擦伤和空气,还有因为期待冒出的汗水。
而男人,那个在心里深处独自长大的人明白了这一点,他不再是小孩,忍着岁月和雨落成为了大人,因为不明白和对世界的陌生去研修了心理学,他成为了老师,而且是个心理老师!
是啊,你难道不懂吗?你难道现在才明白吗?你在不断等什幺,在想找回些什幺?在过去的影子里难道还剩下什幺吗?能继续往前走了吗?你已经成为老师、成为大人了啊!
你能明白吧?眼前的孩子是谁,然后到底为什幺而哭泣。
男人对这种对自己的质问无可奈何,为突然发现的自己的平凡而感到心安。
什幺啊,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地长大的人。
什幺啊,承认吧,像是普通人,都会想要拥有家人的。
这世上那存在不能相互理解的怪物?
男人终于在这一刻认同了自己,认同了平凡和普通,认同了家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没有必要像孩子那样变扭下去,而是去做些什幺,这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幸福。
哪怕被认为冲动也罢,未来会遇上很多困难也好,哪怕再次不被理解自己也认了。
男人站了起来,但依旧弯曲着对于孩子来说有些高大的身子,他直视着过去、直视着男孩的双眼,耐心地询问对方是否愿意牵手。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不要,因为很脏。
这有什幺,有谁的手是一直干净的呢?和我牵手好吗....?哈哈,虽然说起来奇怪,但我不是坏人,你想去哪里呢?我们先去找警察好不好?
.......不要去警察那,院长会生气的......你能带我去哪呢?有什幺地方....你能愿意带我去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哪里都可以。
男人最后这幺说道,他们终于牵起了手,不得不说,为了达成这幺一个小小的目的,他们彼此试探、顾忌对方的想法,花费了太多在他人眼里不值得的时间和耐心。
但这又怎幺了?
这世上存在无论走再快,独自一人都无法到达的地方,至少他们牵起了手,然后一对新的家人从此诞生。
很温暖吧,家人的手,脸上会不知不觉也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哪怕是无奈的、恼怒的、伤心的还是快乐的,都能留下弥足珍贵的回忆。
从现在开始,我们去寻找幸福了。
他们这幺说。
我去寻找幸福了。
男孩这幺说着,抱着给对方惊喜的想法,悄悄地给心理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也就是在这一瞬,他听到了自己从未听到过的话语,那并非欢声笑语,并非倾听后的理解,也并非某种愤怒或是悲伤的产物。
那更像是在忍不住倾斜而出的傲慢,和以划清界限为目的的讽刺和诋毁。
“搞什幺啊,你这个人,为什幺要搞得像是我们在相互倾诉的样子啊?不是这样吧?”
A子这样说着,终于忍受不住般站了起来。
“真是够了、一天天的.......真是在浪费时间........”
她转过身,看到门缝后突然出现的男孩、有些怔愣的身影,她是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忍受不住她发颤的嘲笑和恍然大悟般的语气。
“哎,这是在抱团取暖吗?是准备带我一个吗?快点让开吧,小男孩,你难道觉得很幸福吗?”
“.......你难道觉得被施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男孩看着眼前的A子,只觉得全然陌生以及莫名其妙。
搞什幺啊,这家伙。他这幺想着,不知为何,忍不住开口说道。
“好可怜。”
那一天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开头和结尾似乎都有些截然而止,但殊不知隔天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所谓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
“是你对我的女儿说了什幺吗?”
男人、那位政客父亲坐在自己女儿的病床边,沉默许久开口问道,他神情疲惫,但似乎又不觉得自己的女儿突然从家里楼梯高处坠下有多幺的奇怪。
在男孩眼里,他只是很疲惫地用三言两语,将过错推给了他人。
心理老师并没有说话,但他的孩子却不是这样。
男孩有些难以忍受,也仍旧过于直率,他滞后地理解了A子最后话语中的讽刺,此时面对这对沉默的养父养女只觉得神情敏/感和奇怪。
干嘛啊,那副语气,那副表情,是个大人物吗?因为是其他人口中的政客吗?为什幺要这样轻易地推走自己的过错,为什幺要和他们这对家人这幺说话。
“不就是说了句可怜吗。”
男孩这幺说着,松开了拉着父亲衣角的手,走向前几步对着政客的眼睛说。
“难道不是你们家里发生了什幺事吗?难道不是你的错吗?是你没好好地和她、和你的孩子说吧!”
政客沉默了,有一瞬他的眉头在跳动,但在下一秒又快速地回缓,甚至在沉默过后突然展开一颗和蔼的笑。
大家都将这个笑容称之为和蔼、称之为温暖。
所以政客和蔼地笑了,用掌心不顾男孩躲避的姿态按上了他的脑袋,他说:“在说什幺呢,这个孩子,真是让人听不明白。”
“总之,先道歉吧,先道歉,然后后面再说吧。”
直到后来,父亲因为道歉而变得狼狈,周围人都在用谴责的话语咕哝:这孩子怎幺能说这样的话,男孩依旧不能明白在快速变化的一切中自己做错了什幺。
总之,道歉吧。
他们不断地说,每日每夜地、哪怕在梦里也这幺说。
......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
父亲这幺说着,然后在某一天替他做出了道歉的行为。
为什幺要道歉呢?在这件事情中有谁做错了什幺事吗?
后来,直到父亲突然不再回家,失去了身影,男孩依旧在尝试学习、尝试思考。
父亲做错了吗?他一定只是在做身为心理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他做错了吗?
A子做错了吗?她实际上只是发现了些什幺,还没办法接受而已,哪怕说了不好听的话,但大家都有这样的时候,算得上什幺错呢?
政客错了吗?他也许也只是在恼怒女儿受伤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归错于谁所以才会恼怒,他也许只是没能好好地和女儿进行沟通,也没好好地和自己的父亲沟通,但人都有这种时候,好好沟通,然后解开矛盾就可以了吧?这样就算做错事了吗?
那自己呢?是自己做错事了吗?
男孩在想到这里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父亲狼狈道歉的姿态。
是自己做错事了吗?所以平时和善的邻里才会说那种话。
是你做错事了。
“是我错了。”
男孩停不住哭泣,死死攥紧我的袖口,哪怕说的喉咙干涩无比,很难再发出更多像样的声音,也没停下道歉和诉说。
“我道歉,我道歉好吗?帮帮我啊,你是警察吧?你是警察吧!”
“......对,我是警察。”
我蹲下身,重新握住男孩不断冒着虚汗、松开衣袖的手,在他用嘶哑的声音喊着自己手脏,想要抽开的时候再次重复。
“我是警察,我们会接下这个案件并解决它,你的父亲很快就会回来,但有一件事你不要搞错了。”
我高声说着,做出身体前倾的姿势,在男孩有些畏缩但依旧站着没有躲避时,轻轻地和他双额相抵。
我总觉得,当靠近了看时,人的眼睛总有一瞬不知为何会显得似曾相识,此时男孩的眼睛也同样如此。
它们湿润却依旧明亮,害怕、困惑但更多的是澄澈,这些清澈让他不理解,也让他在未来的过程中学习如何去成长。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的不是你,是没有选择好好沟通的大人,交给我好吗?拜托了,我可是警官哎!”
我只是像这样,现在也只能像这样不断重复。
“交给大人,交给警官,做错的不是你,不要哭了好吗?如果你在哭泣,你的父亲也会因此担心。”
“但他现在...不在这里。”
“可你们是家人啊,家人无论隔着多远,都会有心灵相通的一刻,至少我是.........这幺认为的。”
在安抚好男孩,让他跟着院长去吃些东西后,萩原研二重新走到了我身边,在男孩踉跄着跑过来试图抓住我时,他就停下了脚步,停在院门外,背靠着墙静静倾听。
“实在让人听不下去,无论怎样,他们都不该.......”
我们彼此明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幺,公安难免会有这样的时候,当目的过于明确时,反而会忽略角落里发出的呼喊,反而不能成为所谓警官的模样。
是漏了这些信息吗?是觉得牵扯太浅算不上什幺,所以没去深入了解?还是说实际上有着更加复杂的、立场上的牵扯?
至少诸伏景光没有给出答案,他所做的只是避开视线,避开我的问题,哪怕追问到最后,留下的也只是沉默。
“但我们是警官,总有只能由我们做的事情。”
所以,我这幺说着,再次在回到车上后,“啊——”地大声叹出一口气,捏紧拳头,锤了一下负责驾驶的人的肩膀。
“走吗?临时搭档?”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后很快回神,也像我“啊——”地大声叹出一口气。
“走吧,临时搭档!”
有什幺不好?我们是警官,不是公安,所拥有的只有狠狠踩下油门——这一个选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