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萧浔已将前因后果琢磨得透彻。
方半山背着医箱而入,在外室恭敬道:“大小姐担心姑娘病情,特找方某前来诊治。”
“如此有劳方先生了。”萧浔道谢后,便矗在榻前,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九借口道:“诊治若是宽衣解带,你在此我不方便。”
萧浔低笑一声,反而道:“我们二人之间还需介怀这种事吗?”
“那好……”阿九看方半山在外室准备着诊具,便坐了起来,萧浔连忙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不曾想她竟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将身上锦被拉扯过来,合裹住了他。
萧浔被她紧紧抱着,不解其意,“阿九,你这是在做什幺?”
锦被下,她的手搭在他的胸口,“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萧浔坚决地摇头。
她唇角噙笑,手缓缓滑下,一路探了下去。
“阿九……”萧浔呼吸一紧,声调喑哑。
柔软的手指,轻拢慢捻,沿着轮廓细细描摹。
内外室不过隔着一层青纱帐。
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亵弄他。
手下动作不停,她伏在耳边,气息酣热,近似无声道:“现在已经硬了……”
他喉咙发紧,听她威胁道:“过不了一会儿,可能就湿了。”语罢那物便被用力捏住,她喁喁私语,“要是被别人看到,堂堂萧盟主被玩儿成这样……”
“阿九!”萧浔低头认输,喟叹道:“你当真是我的克星。”
若蜻蜓点水,阿九在那唇上一吻,推开了他,悄声道:“去吧。”
等方半山备整,撩开纱帐,室内已剩下阿九一人,他惊诧问:“萧盟主呢?”离开竟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他有事,先走了。”阿九道完,便审视起方半山,目光如同利刃。
方半山与她对视,竟毫不躲闪,许久后打破沉默,“我给姑娘诊脉。”
阿九伸出了手腕,方半山上前切脉,他全神贯注,屏气凝神,“迟脉三至一息,迟而无力,左尺得迟。”他判定道:“姑娘是否未来过癸水?”
阿九淡漠点头。
方半山道:“姑娘体质本就阴寒,不久前似乎还受过极寒。”
“此症尚需慢慢调理,不可一蹴而就。”方半山悉心劝慰,“不过姑娘不必忧心,这次只是受凉引发了风寒,并无大碍,喝过几帖药便能好。”
阿九并不在意,另有他想,“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先生可能解惑?”
“若是医理方面的,方某定知无不言。若是其他,恐怕无能为力。”
“方先生不必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在花园见到我时……”阿九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想用怎样的措辞来描述当时的情景。她想到后,红唇扬起,似笑非笑,“如同见了地狱恶鬼一般,我有那幺可怖吗?”
“这……姑娘想必是看错了……”方半山看似镇定般地回道,而后他蓦然擡头,惊愕道:“姑娘莫非是故意落水受寒?”
“成碧山庄耳目众多,只能慎之又慎。况且若不是劳动碧华,方先生怕是不肯来见我。”
方半山叹了口气,“如此大费周折地见方某,看来要让姑娘失望了。”
再和他周旋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她索性开门见山,“既然如此,不如换一个问题。”阿九长眉一挑,目光逼人,“盛宓其人,方先生可认得?”
方半山额上沁有冷汗,可见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必是因为看到自己和盛宓相似的长相而惊恐。阿九直接点明,“二十多年前,你本是晏家的医者,对吗?”
“你是怎幺知道的?”
阿九道:“不知方先生可知,有一本名册,记录着无数江湖人士的秘密。”她说着,看了方半山一眼,道:“不巧里面正有先生的记录。自晏家覆灭后,你便销声匿迹。之后便没有详细记载,但联想到你现在的种种……”
她一步一步逼近方半山,“盛宓在晏家的消息,是你泄露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方半山身体摇晃,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稳,似痛心疾首,道:“没错,是我。这一切的杀孽全是由我而起。”
“为何?我能看出,这件事非你所愿,你可是受人威胁?告诉我,幕后黑手是谁?”
方半山摇了摇头,眼中苦痛弥漫,“不,我不能说。二十年前因为她,我身不由己,做出许多有违道义之事,二十年后,同样因为她,我不能说出幕后之人。我是很难过,但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恐怕我还是会这样做,我只想她活得好好的。姑娘也不必问了,即便是杀了我,我什幺也不会说的。”
阿九不知道他口中想庇佑的人是谁,是男是女。此人心意已决,无法撼动。她提醒道:“晏家被灭,虽然不是你亲手所为,但也是因你而起,我不能原谅你。但还是要警告你,如今我已开始追查,若你不出来指认凶手,他迟早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谢谢姑娘提醒,二十年来,我一直在自责中度过,若不是因为……我早就以死谢罪了。如今我愿以死赔罪,只求姑娘放下仇恨,以此终结。那个人很危险,你这样追究下去,只会陷自己于险境。”
阿九置若罔闻,并不应答。方半山知道再劝亦无用,便默默离去。
晚间,连碧华亲手熬好了药,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去。
却没想到容映澜正站在去濯莲居的路上。看他的样子,想来是到了有些时候,却不进去,只在这里徘徊。
连碧华有礼道:“容公子好。”
“嗯。”容映澜竟也淡淡回应了一声。
她路过时,容映澜却叫住了她,小声问道:“她……可还好?”
连碧华答道:“阿九并无大碍,想来吃几次药便会好。若容公子不放心,可与我同去看她。”甚至还似调侃地多言道:“萧公子他不在。”
“你……”容映澜赧颜道:“不必了。”又加了一句,“不要让她知道我来过。”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连碧华进去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她点燃了灯火,发现阿九竟抱着双膝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她唤道:“阿九,吃药了。”
阿九回过神,想到自己故意落水,让她平白受累,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爽快地喝完了药,并向她道谢。
待连碧华走后,阿九疲软地倒在榻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