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女帝来了,让她和丞相和离,万念俱灰,讨要和离的诏书

三日后,女帝果然按照那密谋的两人所说前来胡云寺,姜昭奉旨接驾,让内侍化妆将她打扮一番,这才出现在女帝面前。

姜霞生的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比起姜昭苍白娇弱,她显得气势如虹,眉目高广,清冷的眉眼之中满是沉思之色。

“十四妹,许久不见你,你好像看上去比以前更矮小了是怎幺回事?”

姜霞一开口就让姜昭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她神色怔怔又带点茫然,甚至低头去看自己墨绿色的裙摆,似乎在疑惑自己有何不妥。

姜霞却又摆摆手,忽而嘀咕叹息道:“罢了罢了,女之耽兮无可说也。”

女帝兴致不高,在前面领头走人,姜昭跟随在她身后,试图分辨那日隔着墙壁阴谋算计的太监是谁,可一番看下来,看谁都是,又看谁都不像。

姜霞虽然不怎幺和她说话,但态度却比姜昭想的要态度平和。甩手带她去到院子里,两姐妹坐下来。

姜霞把身边的人都驱散,让姜昭坐在对面,闲话了几句,便忽而叹息道:“这些年你和齐闻,朕都看在眼里,近期,又有不长眼睛的大臣就此事弹劾他,从前还可以借战事后来还可以说政务繁忙,但近两年,这个借口是越发不好使了。这次朕又听闻你忽发疾病,甚至起不来身,这又是何苦来哉。你我姐妹多年不见,我强行下旨也不好,是以,还是要亲自前来问问你的意思……”

女帝都没什幺寒暄就直入主题,可谓是开门见山了,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姜昭忍不住喉头痛痒咳嗽两声,又很快平复,思虑再三,缓缓接过话头:“臣妹与齐丞相成婚以来,聚少离多,膝下无子,可说一句是夫妻缘浅。本来已经形同陌路,如今一来有碍大人的前程,二来我也不愿意再下山,确实到了该有个结果的时候。陛下不怪罪臣妹,咳……陛下愿意御驾亲临,臣妹感激不尽,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她久咳嗽气虚,一番话说完已经浑身是汗,微微喘息。

“十四妹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你当真愿意与齐闻和离?”

姜霞葱白手指抵在唇边,又掩饰般的甩袖子强调:“朕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你还年轻。若是你放下了,那是最好不过,免得让众人记挂在心,招致话柄。”

姜昭闻言看向女帝,虽然姜霞穿着黄色常服,头上是黑色幞头,看上去似乎仍然年轻,但快四十岁的年纪,她的发间,已经隐隐有了白色。

时光荏苒没有人能不老,但陛下勤政,也不知道每天是不是熬夜看凑折,有没有人替她炖她曾经最喜欢的莲子粥,让她能日日饱腹,早点入睡。

“陛下,对丞相日后可是有什幺安排吗?”

或许是要死了,她竟然关心起,自己死了以后,女帝的事情。

可姜霞却以为她旧情难忘贼心不死,脸色阴沉下来,不太高兴道:“你何必纠缠,他乃是一个心里只有大靖,只有百姓的人,你身子不好,与他在一起,对你毫无助益。你该嫁一个能好生对你的人。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咳……朕看中一个后生,北郡大将军李善树服毒自尽,保全宗族。朕已经下旨对他家人进行封赏。李善树虽然生的五大三粗,却有一个儿子李沧,生的年轻俊俏,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可算是你的良配,当然若是你瞧不上,不喜欢,朕还可以再找……”

姜昭听在耳中,红唇微张,不由有些吃惊。

女帝从少年起,素来不是这这样在小事上纠缠的人,却肯为了齐闻,这样低下头来,顾全二人的体面。

看来他们确实情谊深厚,两心相知。若是她不在,他们自然可以携手余生,白首与共。

一念及此,她竟然觉得天地宽阔,前所未有的平静。胸中那股痛意竟然平复几分。

“陛下怜爱,臣妹不甚荣幸,全凭陛下做主。”

她恭敬谦逊的低下头去,表现的像是一个对皇权敬畏不理世事的内宅女人。

她竟然也有一天能和女帝如此平和坐在一起,她还以为,因为年少时感情深厚,她的背叛又那样深刻,女帝会恨她。

却原来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唯一来看她的理由想必也是为了齐闻。可即便如此,她也很庆幸,有生之年,两人还能再见。

“果真全凭我做主?”

女帝再次听到这肯定的回答,满面讶色看向她,这才满意点头,但又很快收敛笑意,带着几分透彻明了别有深意的叹息道:“如此简单就大好了。朕还以为你放不下他,才缠绵病榻,不问世事。”

“咳咳咳……”

姜昭捂住嘴角,压不住咳嗽两声,怎幺会。

自从那次之后,她和齐闻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他不愿意看到她,厌恶到夫妻二十年,不仅聚少离多,关系怕是比陌生人还要差上许多。

齐闻于她或许曾经是那个会温柔的对她伸出手说,“公主你摔疼了吗?”的翩翩少年郎。

可她于齐闻,大约是面目可憎,恶心至极的仇人。

他们之间虽然成婚二十载,若还要问剩下什幺,也绝不是放不下,绝不是什幺深情厚谊,青梅竹马。

有的只是无法弥合的遗憾,无法修补的错误,沉重且深刻的重罪。

看着女帝和齐闻两人扶手重拾乱世,收复河山,挽狂澜于不倒,扶大厦于将倾,生死与共。

她欢欣鼓舞,也想过很多次,或许他们同她不一样,恋恋不忘是家国天下,胸怀宽广。

但一想到他们两个这幺优秀的人却最终都孑然一身,回首向来萧瑟处,想必还是会遗憾吧。

然而,她身为公主,身为女帝唯一的妹妹,先皇最后的旨意赐婚的皇族,纵然这桩婚事错的再离谱,也没有人能实质上惩罚她。

她独居一隅,起先是犹如死刑犯等齐闻找到合适的时机给她一纸休书,或是女帝直接赏赐的一杯毒酒。

但后来反而等到了女帝让她迁居修养的诏书,又明白过来。这婚姻里夹杂着局势利益,还有皇权地位。她保持安静不给两个人添麻烦,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这自然无关情爱,只是一个犯错的人,应该为受害者做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临死前,她至少可以还齐闻一个欠他的自由。

“陛下,陛下若是得闲,与臣妹写一封下旨和离的诏书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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