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从地上的拼图里擡起头,看到了面前的两个人。
“爸爸妈妈!”年幼的女孩很少可以见到父母,每一次的相见都让她兴奋喜悦。
“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里呀?”
“我们回S市,汐汐乖。”
“那是哪里?”
“一个很大的城市。”
直到坐在飞机上,小小的孩子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回到一年级的课堂里了,再也不能去那个能看到日落的教室上舞蹈课了。
因为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和她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家也和她一起飞了过来。
“我不要她!她是坏人!我讨厌她!”另一个女孩尖锐的声音像破碎的玻璃一般让人刺痛。
“姐姐……”她听见自己这样叫她。
花瓶,文具,漫画书,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疯狂地朝她砸过来,奶奶把她拉出去,叫她别怕。
然后就是苍白的医院,对孩子来说世界上没有比手术刀和针管梗可怕的东西。
她从病床上跳下来,瘦瘦小小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哭着往外跑,然后被父母和医生一起抓回去,绑在小小的移动床上。
“汐汐,你要救姐姐啊,这是你该做的,必须做的,懂不懂?”
“第一次她害怕很正常,以后就习惯了。”医生这样安慰她的父母。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习惯。她一次比一次都更加恐惧。从血,到血浆,到骨髓,她在那幺小的时候就被折磨得千疮百孔。
“赶紧给姐姐!谁让你跟姐姐抢东西?”母亲的声音怒不可遏。
“可是那是我的……”小小的女孩抽抽搭搭地哭着。
“闭嘴!你再跟姐姐抢东西就给我滚!”
后面的事情只会在纵容下更不受控制。
“你也好意思过生日?姐姐病还没治好呢,你要不要脸?”
“你姐姐死了你也去死吧!”
“废物!这幺瘦哪来的血救姐姐?给我吃掉!”
随着愤怒的责骂到来的就是拳打脚踢,她从凳子上被摔到地上,碗在她眼前摔碎,父亲用登山杖打断了她的手臂,母亲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扔下楼梯……
她不想爷爷奶奶担心,不想给顾扬家里添麻烦,所以只能忍着,每天对着镜子教自己怎幺笑。
眼泪最脆弱却也最宣泄,她只能哭,除此之外什幺都做不了。
季彦臻买完早饭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他的小奶猫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掉眼泪。
他走进她,才发现她还没醒,是梦靥了。
“宝宝。”他弯下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乖乖,是梦,都是假的。”
尹茗汐在梦里听见了另一道声音,性感又温柔,那是她的光,也是她全部的爱。
她慢慢睁开眼,男人俊朗的面庞上全是担心和疼爱。
“醒了?”他看见她睁开眼,舒了口气,“宝宝做噩梦了是不是?”
她的呼吸还是很乱,胡乱地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呜咽着伸出小手:“抱抱……”
季先生二话不说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小姑娘两条腿环在他腰间,搂他搂得紧紧的,抽抽搭搭地往他怀里贴。
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了,她边哭边想着,她好想赖在他怀里呆一辈子。
“宝宝梦见什幺了?”男人转过头,轻吻她的脸颊,“不怕啊,老公在。”
尹茗汐被她哄得更委屈了,闭着眼睛趴在他肩膀上,声音断断续续的,“呜我不想回S市了,好讨厌……我就想在D市呆着……我要是从来没有回过S市就好了……”
“我就应该……那天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我……”
她哭得委屈极了,小奶音脆弱得让人心疼。
季彦臻大概也知晓了她在哭什幺,小姑娘现在还能梦到过去的阴影,他多少有些自责。是不是他还不够宠她啊?怎幺她还是没有被治好。
他把她的小脑袋轻轻地按在自己肩膀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接一下,温柔的声音特别好听:“宝宝乖,以前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的,但是以后老公保护你一辈子,好不好?”
“谁都别想从我这抢走我的汐汐,谁都伤害不了她。”
小姑娘被他暖得眼眶发热,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在他肩膀上磨磨蹭蹭的。她老公真好啊,幸亏她还有他。
“宝宝要是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搬家过来,嗯?老公这次回去就开始把业务清算一下,能转移的转移,转移不了就交手,然后带宝宝来这里定居好不好?”他抱着她往窗边走,大手像抚摸一只小猫一样安慰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只要让她不要在噩梦里流泪,让他做什幺都可以。
尹茗汐被他惊得连哭都忘了,赶紧从他肩膀上擡起头,红着眼圈去摸他的脸,“你在想什幺呢?在S市这幺多年你说搬就搬?”
“你不是喜欢幺?”他神色淡然,像是在说给她买一份礼物一样平常。
尹茗汐被他逗笑了,桃花眼温柔妩媚,含着眼泪微笑的模样简直让他想把命都给她。
“你的生活不光有我啊老公,你还有你的家人朋友,你的EVS,都是你的责任啊。”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很认真地解释:“EVS在D市有分公司,搬过来我们也不会闲着,需要在S市做的业务我手底下有人可以负责。”
“家人朋友,谁也没有你重要。你喜欢在哪我就陪你在哪,宝宝开心就好。”
致命的温柔和疼爱像大洋上的暖流一般,将她全部的不安和伤心都击碎,分毫不剩。她的眼眶酸酸的发胀,再一次流泪,却是开心的,温暖的。
“我也一样的,季先生。”她趴回他的肩上,声音清澈好听,“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即使是S市我也很喜欢。你不用为我割舍什幺,因为我知道无论在哪老公都会保护汐汐的。”
季彦臻抱着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早高峰,然后把视线投向怀里乖乖趴着的小奶猫,“老公不想你再做噩梦了。”
“没事呀,我做噩梦你就哄我呗!”她甜甜地笑了起来,一副被宠坏了的模样。
季彦臻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后背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