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十分,谢晓坐上了从北市到崇县的火车。她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放了电脑、换洗衣物和一些常用的护肤品。
预约时加钱买到了靠窗的座位,她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小口小口地喝着手里的纯净水。
身边坐着的大叔在用手机玩斗地主,听着打牌的音效,谢晓慢慢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火车广播播报着即将经停的下一站,大叔感觉到身边轻微的响动,拨冗擡眼觑她,嚯了一声:“小姑娘这是发魇了?嘴巴这幺白,得多喝点水。”
谢晓低声说了句谢谢,大叔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地主,没空再管她。谢晓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的视线重新落到窗外,一切景物都在快速地后退,像是倒放的静默影片。随着时间流逝,窗外的绿色也渐渐多了起来,谢晓甚至看到了远处轮廓朦胧的小山。
十二点,谢晓感觉脊背已经坐得有些僵硬,她拿起小桌上放着的手机,一打开,屏幕上弹出了一连串的未读消息,基本上都是沈云秋发来的。
删除了几条无意义的广告以后,她开始一条一条地回沈云秋的消息。每一条都认真看完,然后逐一回复,这是她和沈云秋聊天时独有的习惯。
除了九点十分时发来的消息是要谢晓上车后报个平安,十点半的时候沈云秋问她还有多久到站,她会提前来接站,就在刚刚她又发消息问谢晓无不无聊,她们俩可以打电话聊聊天。
沈云秋无疑是一个十分值得交往的朋友,做事利落靠谱,无论谢晓在任何时候有什幺问题,她总能给出当下最合适的回应。谢晓和她认识十多年,对她的依赖远远超过了已经去世的父母。
一条一条地认真回复,手机屏幕不断下滑,很快到了最新的那条消息。谢晓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对话白框,手指微微一动,蹭了蹭手机的开机键。
sunset:时刻表写的是下午一点半到站。
秋秋:行,等你到了我带你去吃饭。
sunset:嗯。
接下来呢,该怎幺回最后一条呢?真的要回拨电话吗?拨通以后该说什幺呢?谢晓难得犹豫了。
她很少和谁打电话,甚至连语音的次数都很少。能打字解决的事她从来不考虑开口,即使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将所有的口拙和可能的狼狈尴尬掩藏在方正的字体和或呆萌或搞怪的表情包之下,这会让她感觉很安全。
幸好,沈云秋足够了解她,或许是由谢晓的迟迟不回应意识到谢晓的局促和犹豫,她主动发来消息。
秋秋:等到了带你去逛逛这两年新开的酒吧,装潢比不上北市,但也不错。
sunset:好。
没过一会儿,沈云秋又发来一条消息。
秋秋:最近睡眠好点了吗?如果不是很想睡的话,可以和我聊聊,或者你不想聊也没关系,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沉默是个很适合你这个职业的特质,没什幺不好的。
谢晓记得,以前沈云秋开玩笑说她像是需要上发条的机械小黄鹂,难得开嗓。可在这之后,她对谢晓说了一句话:“有时候所谓无声的沉默,只是为了掩盖此刻头脑风暴的惊雷。”
不爱说话的人可能更适合写作,虽然少言寡语,但他们的所思所想,无不诉诸笔端。
——更何况沉默有时就是一种声音。
谢晓眨了眨眼。
sunset:嗯,谢谢秋秋。
退出聊天,谢晓又有点想拿出自己那本笔记本了,收拾东西时本子和笔也被塞进了行李箱,可在狭小的空间里拿东西不方便,思来想去,她只得放弃。
沈云秋说对了,她确实不大想睡觉,但也找不到事做。
她戴上耳机,把歌单设置为循环播放后,就点开便签,开始构思新剧本的大纲。
当人沉浸在歌声和思考中,时间总是飞速流逝。谢晓写着新剧本的草稿,火车广播就已经在播报着即将经停的站台——崇县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