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口口声声的“Daddy”,苏珍不知如何辩解才能显得合理,忍不住咬了咬唇,“昨晚……”
“没事了,小珍,昨晚的事情我会解决。这种场面,你不应该以身犯险,若我不在……”周正庭止了话。
苏珍:“是我疏忽大意,合作没谈成,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周正庭对她工作上的事情不加过问,“你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苏珍心想:如果浑身酸软,下身肿胀不算的话。
周正庭忽然收拢手臂,将苏珍搂得更紧一些,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狡黠,“原来小珍喝醉了会习惯讲英文吗?你可是喊了我一晚上Daddy呢。”
“……”
苏珍避开周正庭的目光,真该庆幸自己从前对方先生的称呼十分专一于“Daddy”这个字眼,歪打正着,也算不得喊错了人。
还以为不会再梦见Daddy了,梦醒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失落。明明自己连方先生的脸都没清楚见过,还以为自己已经早就放下这份执念了……
自己怎幺会把周正庭当成方先生呢?
苏珍鼻尖微动,嗅到空气里熟悉的香薰气味,一下子将记忆拉回红砖房里。
自从有了方先生安置的摄像头,苏珍得以安稳入睡。直到苏珍因为外出参加比赛出了一趟远门再回来,发现工作室一楼还是遭了贼。
苏珍为数不多的衣物用品全被扔到了地上,巴掌大的房间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开了,一片狼藉。这盗贼应当是没能从房间里翻出什幺值钱物,不然也不至于气得连床头的枕头都用刀划烂。
不幸中的万幸,苏珍存下来的钱几乎都转给了母亲潘红莲,所以她房间里根本没什幺值钱的东西。最让她心痛的,就是那个被砸烂的摄像头。
Daddy得知情况后,当即要求苏珍搬到有门窗防盗加固的三楼。
Jeanie:“可是我要先向方老师沟通一下才行,她这几天在外开学术会议……而且我没有钥匙。”
Daddy:“三楼是我的地方,不用过问。饭盒你有打开过吗?”
饭盒?装过那盒排骨的饭盒,早就不知被胡乱塞到了哪个角落。
一楼工作室的杂物间东西凌乱,苏珍将工作室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画具收纳柜子底下扒拉出了落灰的饭盒。
饭盒盖子的背面,粘着一枚钥匙。
Daddy:“我房间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如有需要,可以添置一些新的。”
这栋楼已经有百来年的历史,是从前一任英国房东手里买来的。三楼的房间里保留了大部分原有的欧式田园风木制家具,家电则都统一换新过,平日有保洁过来维护打扫,方先生只在探亲时候来住,因故几乎没有使用痕迹。
不用交房租白住这幺好的房子,苏珍有点内心难安,将自己的东西尽量集中收纳在一个柜子里。
自己被划烂的床单被套暂时是没法用了,只能先借用一下方先生柜子里的救急。苏珍从衣柜里掏出一叠整齐的床单被套,干净如新,还残留有一点洗涤剂的清香和……方先生身上的味道。
铺好床铺,苏珍仰面倒在床上,手指忍不住在舒适亲肤的床单上轻轻抚摸。方先生又帮了自己一回,还没见过面,自己欠他的都快还不清了。苏珍忍不住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瞥见床头有一瓶快要见底的紫瓶香水。
Soir de Paris. 暮色香都。
既然放在床头,那一定是方先生喜欢的味道。苏珍伸手慢慢拿起瓶子,对准自己的手腕揿上一次。
先是一股偏甜的果香夹杂紫罗兰香味,再是玫瑰、茉莉、康乃馨、紫丁香依次盛开的花香,沉淀到最后,变成香草、雪松、香根草、苏合香脂的混合气味。
难怪之前来三楼找方先生的时候也有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原来就是这瓶香水的尾调。
就是这个味道!
苏珍确信。
难怪昨夜会把周正庭错认成方先生,酒店这个房间的香薰让自己产生了误会!
“饿了吗?现在起床应该还能赶上酒店的早餐。”周正庭在被子底下顺着她的脊椎摸到股缝,中指继续往里面探索。
“有点……饿。”苏珍承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开腿心的小嘴,顺利将周正庭的手指吞了进去。
直到苏珍又一次颤栗着喘息过后,两人才终于舍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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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另一间酒店房间里,裘胜正反手被拷在靠背椅子上,左右各有一位警察看守。
裘胜先前被周正庭掀下床的时候,额头在地上蹭破了,凝血在脸上形成一道痂,模样很是狼狈,偏还要龇牙咧嘴对着这几位不长眼的警察破口大骂。
裘胜不满地朝地上啐一口,“他娘的,你们几个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赶紧给我放开,是想让我叫你们局长亲自过来一趟吗?”
“我们还能不认识你?!”话音未落,左手边的这位警察对着裘胜后脑勺猛拍了一掌。
这一掌下去拍得裘胜眼冒金星,哑了火。看样子,这一掌的力道里实在是攒足了旧怨。
从前这裘老板干了不少腌臜事,没少给他们局里添麻烦。无奈每次警局上头领导都对这孽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这些部下也只能咬着牙忍气吞声。
这次侵犯陪酒女性的事,与裘胜之前的累累恶行比起来,真算不上什幺大事。不知为何,上头却如临大敌十分重视,紧急发配他们过来抓人。
这次裘老板似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上头指令明确,一定要取了裘老板的狗命。
小警员只觉胸中吐了一口恶气,语气里满是鄙夷,“你以为是谁让我们来的?劝你最好老实点,能死得舒坦些。”
裘老板被这一掌拍得快要脑震荡,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体直直往下栽。
好不容易重新坐稳,裘胜又开始赖皮,“我这不是没操上吗?那娘们早被人劫走了,你们抓那人去啊!你们难不成还想给我定个死罪啊?问过彭市长了吗?”
此时,一直在屋内装模作样搜查的警察拿着一包白色粉末状的物品走到裘胜跟前,“巧了不是,我们就是接到市里举报,说你贩毒吸毒,彭市长高度重视,紧急指派我们来的。本次查获克数重大,人赃俱获,够你死个百来次了。”
裘胜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房间里什幺时候放着这幺大一包毒品。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有人想要他的命!!!
“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你们放开我!你们可以带我去验指纹!我没碰过这东西!”
“没工夫跟你废话,带走。”
左右两位警察架起裘胜,将人连拖带拽一起带了出去。
这种栽赃嫁祸的事,裘胜也是亲历过的。不过这一次,他从加害人的位置,沦落到了受害者的境地。
裘胜这才明白,上面的人放弃他了,他再难有翻身的可能。
后脊梁骨忽然爬上一股冰凉的寒意,绝望的感受渗入血管——他这趟进去,有去无回。
方才还粗放狂妄的裘胜此刻像是被人抽走了精魂,瘫软在警员手里,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放开我!!!我用我儿子的命发誓,我没碰过毒品!!!”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栽脏!!!”
“我要亲自见彭市长!!!彭市长啊!!!彭市长啊!!!我为你做过的事情还少吗,你怎幺能这幺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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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自助早餐厅设在18层顶楼,落地窗视野极佳,能看清酒店大门前的喷泉广场。
苏珍喝着鲜榨豆浆的时候,忽然看见楼下来了两辆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电视台的新闻车。
之前叫嚣不怕警察来抓的裘老板此刻手上正拷着银手镯,被塞进了警车里,想必是有比警方更加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帮了忙。
正出神,周正庭的声音打断苏珍的思绪。
“第一次见警察抓犯人?看热闹这幺入迷,豆浆都沾到嘴角了。”周正庭的话音还未落,苏珍嘴角的白色浆汁已经被他用纸巾揩净。
她这才回神,“那个人是,裘……”
“活不长了。”周正庭冷哼一声,似乎不想听见这人的名字,收回手,将手里的餐巾纸揉成一团。
紧接着,周正庭又将一片涂好的面包放到苏珍盘子里,“来,你昨晚上烧了半宿,身体太消耗了,多吃点。”
听见那句“太消耗了”,苏珍一阵脸红,切下面包的一角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谢谢爸爸。”
周正庭微笑看着她乖巧进食的模样,忽然想起什幺似的,“马上就到小蒋的婚礼了,启轩陪你去试过礼服了吗?”
苏珍这才想起来蒋胜的婚礼就在下周末了。自己最近工作太拼命,已经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自己要去选宾客礼服的事情自然也就忘了。
苏珍:“还没,我回去这就……”
周正庭:“你把回程的票改签,跟我一起回。不麻烦启轩了,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