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屠龙者吉尔死掉了，就在她挖出了龙的心脏时。
序
屠龙者吉尔死掉了，就在她挖出了龙的心脏时。
01
屠龙者吉尔本来不是屠龙者。三个月前，布布村的人都叫她杀猪人。
每隔几个星期，村里的有谁需要杀猪了，就把吉尔请给过来。
吉尔总是沉默着点点头，黑长发一绑，白围裙一系，六把刀一拎，便上了大街。
这时，只要露丝奶奶坐在门口剥豆子，全村的人都会听到一声嘹亮的叫喊。
“大家快来啊，今天有杀猪看啊！”
这话一喊完，大家甭管是在烧菜的还是在剔牙的，统统都跑出来了。就连无时无刻不在洗澡的杰克小伙，也围着浴巾光脚出门了。
吉尔往前走，腰间的六把刀叮当碰一下，一个家里蹲的村民便被召唤出来，跟在她身后。
“吉尔，今天去哪家杀猪呀？”
“吉尔，今天的猪有多少斤哪？”
“吉尔，今天的猪是什幺品种呀？”
“吉尔，今天你杀猪能杀慢些幺？”
“吉尔……”“吉尔……”“吉尔……”
吉尔从来不回答，只顾埋头往前走。村民也都见怪不怪，七嘴八舌讨论着和猪有关的事。
等到了主人家，大家呼啦啦就涌去了猪圈，猜测着今天哪头猪如此幸运，竟然能死在吉尔刀下。
吉尔呢，她通常会在主人家的客厅里坐一会儿，一杯温酒下肚，她点过三个头，才走向猪圈。
吉尔一边走去，村民们的吵嚷就渐渐静了下来，只剩下猪呜咽的哼唧。等吉尔走到了猪圈旁，就连猪也不哼唧了。
吉尔问：“是哪只？”
主人指出一只头黑尾黑中间白的：“喏，那只两头乌。养了一年了，也该杀了。”
吉尔说：“好。”
主人便抽去猪圈的拉栓。
杰克小伙插嘴道：“吉尔，你一个人行幺。这两头乌可有600斤呢。”
吉尔还没回，主人一听就赶忙摇头：“它哪有600斤，300斤最多。”
大家笑了。
“多少年老邻居了，还防着咱们嫉妒呢？”
露丝奶奶剥着豆子（她让小孙子帕里斯举着豆子盆过来了），说：“别说500斤，就算800斤、1000斤，哪怕是条一百吨重的火龙，吉尔也能搞定。”
“也许吧。”吉尔说，“我只杀过猪，可没杀过龙呢。”
“这没什幺不一样的。”露丝奶奶说。
说着，猪圈的栅栏就开了。
那只两头乌机灵得很，早知自己要大难临头，蹄子一刨，猪头一拱，就冲了出来，直往吉尔身上撞。
它想，就算撞不翻这刽子手，蹭她一身泥倒也不错。不过，这坏家伙怎的有些晃眼睛？
吉尔抽出了腰间的杀猪刀。
她有六把刀，这第一把亮相的，是放血刀。
放血刀是最尖最窄最利的一把。吉尔握住刀柄，趁那两头乌快撞上她的一瞬，向左踏了一步。她左手拧住猪耳，左膝向下重重一压，冲锋的猪便嚎叫着侧翻过去。吉尔右手持刀往猪的心脏那儿一捅——
猪一双圆溜溜的小黑眼瞪得老大。它心脏痛得不行，倒不是因为被刀刺得，而是给气的。它看着吉尔白白净净的围裙，不停地大声哼哧。
“别生气。这围裙总有一天会沾上血的。”吉尔小声对猪说，“我保证，那会是我的血。”
说着，她手中的刀一扭。
猪不哼哧了。它四肢一抖，小黑眼睛就静着不动了。
死前，它擡眼瞧着吉尔，又瞧着天空。
猪最后想，这还差不多。
“拿盆来。”吉尔说。
主人赶忙把盆放在猪的心脏下面。
吉尔刀一拔，温热的猪血便从那心脏的窟窿里流了出来，像细窄的瀑布般，汩汩淌到盆里。
“一刀，真利落！”村民们鼓掌喝彩，“不愧是吉尔！”
杰克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回见到吉尔杀猪。
他嘟囔着：“就算是王都的屠夫，杀这猪也至少要五个人哪。”
等猪的血放干净了，吉尔便说：“火。”
主人点起火堆。
吉尔把猪的四蹄捆在棍子上。六百斤的猪哪，她沉声一喝，双手向上、肩膀一顶，便把猪架到火堆上去了。
火烧燎着猪的刚毛，将猪全身熏得黑黑。吉尔拿出刮毛刀，欻欻六刀，便将黑猪刮成了白猪。
杰克凑近看了，粉嫩的猪皮上是一根毛也找不到。
“我的天。”他惊呼道。
吉尔刮完猪毛，解下猪，抓住猪的两只前蹄，猛地一拎，便把这肥壮的猪给提溜到杀猪台上去了。
开膛刀、斩骨刀、剔骨刀、切肉刀，四把刀在杀猪台上一字排开。
杰克上一秒还盯着这整猪呢，下一秒，刀光一闪，杀猪台上便只剩下了猪肉块。猪头、猪舌、肋排、里脊、肝脏、肾脏、猪肚……猪的每一个部位都方方正正排着，切口干净得没有一丝余肉。
杰克揉了揉眼睛。
小村子是很有人情味的。吉尔杀猪不要钱。主人家请一顿饭，再让她挑了块猪肉带走，这便算是全部的报酬了。
杀完猪，村民们便纷纷散去了。等吉尔吃完饭，主人家的门口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杰克裹着浴巾在那站着，似乎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吉尔只看了眼他，便拎好她挑的排骨，擡脚往家去了。
不过，她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杰克抓住她的手臂，说：“你杀猪杀得真漂亮。嗯、吉尔，”他蜷了下脚趾，“我要是请你杀龙，你会来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