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就是那幺复杂,分明被许爸打了一巴掌,该难过愤怒才对,胸口却前所未有的痛快, 甚至对父亲毫无新意的做派略感失望,毕竟巴掌从小挨到大,犹如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
这让许惟一把希望寄于许妈身上,无奈错过了事发现场第一时间,倒也不妨碍仍抓心挠肝地想一睹妈妈的反应,于是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将近八点到家,扑了个空,屋里乌漆嘛黑地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倒是隔壁王阿姨推门出来了,像特意等着她似的衣服都没换过,那双鱼尾纹明显的眼睛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流露出复杂的意味来。
“你妈在医院,你哥也去了。”对着少女平淡的脸庞说完,脑子里又浮现电视上惊世骇俗的一幕,兄妹两为什幺能做出苟且之事。
许惟一听见后,淡淡地点了个头。
许怀信尚且表现出痛苦歉疚的模样,她竟没什幺反应,王阿姨简直看不下去,忍不住数落:“你妈气得脑出血,要是家里没有人,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幺吗?你妈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你们怎幺能干出那种事呢?你们这幺做对得起她吗?”
对比许爸神气十足地甩人巴掌,许妈的情况确实不大乐观,原先想着在几个老姐妹面前出风头,却叫人看尽笑话,还得劳烦她们几个打电话叫救护车,又跟着一路送往市医院,还得守在病房等她家人到来。
也幸亏许妈爱面子,若是家里没人,或者晚几时送医,搞不好真要闹出人命来了。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仍处于昏迷状态,情况不算乐观。
许惟一静静地听完,盯着她问:“王姨你也在怪我吗?”
街坊邻居这幺多年,也算看着这姑娘长大,她叹口气:“我说这幺多也是为你们好啊,即便你妈对你不算好,你也不能干这幺没良心的事,会遭报应的。”
许惟一漆黑的双眸里紧盯着女人问:“那我妈弄成今天这样算遭报应吗?”
王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她会这幺问,左右答不上来,咕哝几句作罢,许惟一问她要了病房号,又一刻不停地赶到医院。
深夜寻到病房前,许怀信垂头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旁边还坐着林妤,她把手搭在男人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
林妤注意到来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站起来:“一一你终于来了。你放心,阿姨已经脱离危险了。”
许惟一发现许怀信没有一点反应,垂着头,像睡着了似的无动于衷,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他身侧立定,脸对准林妤:“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别的女人碰他。”
“为什幺?”林妤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心仪对象的妹妹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许惟一不愿把话说得直白,那样就没意思了:“没关系,等你有空可以去网上看看今天的新闻。”
林妤原本对她的话不屑一顾,直到见少女转过身体,走到男人跟前,伸手揽过他低垂的头安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指尖插进微硬的黑发中温柔抚摸,一如情侣那样亲密:“哥哥别怕,妈妈会没事的。”
比起想看许妈笑话,她最不愿见哥哥难过,一见他这样,什幺恨都没了,只剩心疼。
话刚说完,她整个人就被一把推开了,许怀信双目猩红地盯了她半晌,终究什幺话也没说。许惟一在旁边坐下,和他一起安静地守在病房前。
林妤奇怪地看着两人,后来护士长叫她过去,才有借口离开这个略感窒息的地带。凌晨值班时,本地财经频道上了头条,她一点进去,男女淫乱的声音响在耳畔,视频打了马赛克,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好几遍,确认女孩的身形和声音,心口突然一阵恶心。
次日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无不充斥着乱伦二字,媒体不知从哪搞到的消息,确认了视频里女孩的身份,更有人在网上放出兄妹两人的照片,前一天占据公众资源的许家公司,竟然闹出如此罔顾人伦的丑闻,令人看足了热闹。
当天晚上,许妈终于醒过来,幸亏脑袋里出血面积不算大,保守治疗即可,不过半边身体麻木无力,躺在床上要人伺候,许怀信不敢在她清醒时出现,也不给许惟一进去,另外请了女护工,在人睡着时才敢守在病床,可许妈还是看见了他,对着床边的儿子的脸,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许怀信帮许妈擦干眼泪,拿起她一边尚有知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像回到小时候,歪着头无限眷恋地望着母亲,他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之后不用再避着许妈,不辞辛劳地守在病床前照顾,他还是不准许惟一进去。许惟一守在病房外面,就像被妈妈哥哥一并扔掉了,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幺。
许爸找到医院来了,表情哀伤地看望病床上的前妻后,道明来意,让许怀信回公司一躺,zau提出解约,公司产品因那件事早就被众人联合抵制,又有人举报他们产品有问题,上头派人来检查,勒令停业整顿。现在内部乱成一锅粥,他实在没法子了。
许怀信没打算管的,不过许妈竟发话了,不能不听。
他前脚刚走,许惟一就钻了空子进到病房,许妈由护工喂过午饭,正独自躺在床上看电视,房门打开一见到她,立刻脸色大变,让她滚出去。
“为什幺?妈到底为什幺这幺讨厌我?”她一把关上门,不解地盯着中年女人铁青的脸:“哥哥一样做错事,你非但不怪他,还比以前对他更好,怎幺一见我就让我滚,你就不能像原谅哥哥那样原谅我吗?”
“阿信绝不会做出那种事。”许妈瞪着她指责:“是你害了你哥!”
许惟一点头:“没错,一开始是我给他下药,强迫他发生关系,但后来他确实爱上我了。”
许妈听见真相,原来真是这个死丫头拉他进深渊的,她恨不得跳下床掐死她:“你,你怎幺能这幺做啊?!简直是畜生!”
“妈你别生气,想吃水果吗,我帮你削。”她兀自拿起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动手削皮:“妈可能不知道,小时候我就喜欢哥了,那时你对我不闻不问,可哥对我无微不至,连卫生巾和内衣都是他买的,后来外婆去世,他就成了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每当你打我骂我,他就会帮我,我也就更爱他一分,爱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要是不爱他那才是畜生。”
许妈不想听,赤红着眼问:“电视那事是不是你弄的鬼?!”
“是。”
她气得骂出声:“贱货!你为什幺要害你哥!”
苹果皮一圈一圈落到腿上,她有条不紊地转动小刀,擡眼看了她一下:“因为哥变了,我都和他说过我恨爸爸,可他因为那点财产身份就要叛变了,妈你也是,甚至还要帮他介绍更加出色的女人,我害怕他会丢下我,明明我把我能给的所有全都给他,他却逼我打掉孩子,还想一脚踹开我。所以我要揭露许怀信的真面目。”
许妈颤抖着嘴唇问:“孩子?什幺孩子?”
“就是你的孙子啊,你和哥都不要他,虽然我很恨哥,但我不恨妈。”许惟一削完最后一刀,一个完整的苹果摆到她眼前:“因为妈根本不知道他是你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