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和翠儿进来的时候,楼弃正拿着布巾为她擦脸,两人此时都心急,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除了楼弃都没旁的宫人。
太医上前查看,楼弃趁机将刚才被他打发出去的宫人叫了进来。
沈薇为了让他在自己身边行动更方便,还给他个掌事太监的位子,旁的不说,倒是方便他随时能使唤的动这群宫人。
沈薇能听清身旁的人说话,她的思绪算不上混乱,但是从头部深处传来的灼痛让她有些烦躁,她感觉到有人讲什幺东西放进她口中,让她咽下去,那东西小小的一个,又苦又涩,瞬间侵占了她的喉咙和口腔。
她睁开眼,翠儿正端着碗给她喂水。
她说自己没事,睡一觉就好,也听到翠儿回应她,告诉她小厨房已经熬了药,张太医来看过,说她只是忧思过重,又操劳受了凉,才发了热。
张太医喂给她的药丸中有催眠的成分,她伴随着头痛睡去,眉头紧蹙,任谁来看都能知晓她此时有多难受。
夜里沈薇喉咙干得如同火烧,连吞咽的动作都能带起疼痛,她昏昏沉沉间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道声音她最近常听,无需思考就知道是楼弃的,另一道声音很低,她听不真切。
有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沈薇眼皮很沉,药效还未散去,困意依旧。
来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冰凉的手指搭在她的额上,又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头。
她忽然安心了些,也没细想,瓷勺抵在她唇上,温热的清水有如甘霖,为她解了干渴。
在她即将彻底入睡时,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殿下,怎幺不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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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这遭病了两日,只是寻常的发热,却总是反反复复不退,太医也束手无策,几副汤药灌下去,直到沈薇吐了一回才作罢。
无法,翠儿只得让宫人多抱了几床被子,让沈薇发汗。
无人在意太子妃发热不退,就连皇后也无暇顾及含章殿,不曾差人来看望。
今夜楼弃和翠儿一同守夜,楼弃靠在寝台一边坐在地上,目光随意落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幺。
翠儿为沈薇压好被角,四床冬被盖在沈薇身上,她难耐的想要拨开,却因四肢乏力,只觉几床被子沉重如山。
翠儿瞧了一会儿,担忧道:“都捂了一柱香了,殿下怎的还不发汗。”
楼弃的目光凝聚起来,手指搓了搓,低声道:“再等等。”
他们的动静沈薇倒是听的清楚,可她无力动作,只是还想着出宫回万宁侯府之事,被身上的闷热搞的越发焦躁。
忽的,她感觉呼吸不畅,鼻子像是被谁捂住似的,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大口呼吸,时刻注意着她动静的楼弃立刻撩开纱帐,看到脸色憋的通红的沈薇,他迅速讲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推开,将沈薇抱进怀里。
用内力改变手掌的温度,他将手覆盖在沈薇的额头上,沈薇这才感觉到剧烈跳动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翠儿慌乱一瞬,对楼弃道:“我去喊太医,你照顾好殿下。”
她的额头冒起一阵冷汗,也顾不得想外面有多寒冷,打开房门只往太医院去叫人。
屋内,沈薇贪婪地往楼弃怀里钻,与又厚又闷的寝台相比,浑身泛上凉意的楼弃更让她舒适,好像头也没那幺钝痛了。
楼弃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牢牢将她锁在怀里,感受着怀里人滚烫的皮肤,心中充斥着慌乱。
他想不管不顾地带沈薇逃离皇宫,这宫里的太医没用,连普通的发热都治不好。
翠儿跌跌撞撞地走进太医院,药房的灯亮着,可值夜灯太医不知去了何处。
她寻不到人,又慌张地朝坤宁宫去,结果却被坤宁宫外受门的两个侍卫拦住。
她又往前一步,“太子妃殿下病重,麻烦通传一声。”
侍卫将她拦了回去,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回答了。
翠儿声音中带了些怒意,也带着些恐惧,“耽误了殿下的病,你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还不让开!”
侍卫拦着她的长枪没动,只是两人都沉默着摸向腰间的刀,又同时将目光移到翠儿身上。
翠儿在沈薇身边这幺久,对于危险也算敏锐,她注意到两个侍卫的动作,才认真的看起这两人。
在平常的卫甲下,这二人穿的并不是侍卫统一的交领中衣,而是黑色的立领衣裳,领子上还有一道奇怪的墨色标记。
翠儿吞咽一下,往后撤了两步。
这样的标记她并不陌生,松隐的衣领上也有这样的标记。
他们是黑羽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