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在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中放弃了思考。
她闭上了眼睛,身边尸体被啃食的声音依旧在持续地响着。
啊,那当然是尸体了,因为绝对没有任何活着的人,在被那样撕咬着身体的时候,还能毫无声息。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噩梦,她希望自己能够早些醒来,或是快些以死亡的方式结束这场噩梦。
她也许应该逃跑,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逃跑还有什幺意义,就算她能逃过一劫,她也活不下去了。
就算是人鱼,事情也没有什幺变化。
这座寂静的荒岛上有怪物,怪物是会吃人的人鱼。
人鱼吃掉了余晚未来的丈夫。
余晚放弃了挣扎,她想安静地等待死亡。在她看来,她一个人是无法在荒岛生存下去的,与其在痛苦的经历之后饿死,不如干脆地结束这一切。但人鱼进食的声音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她听着清脆的声音,喘息声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而痛苦。眼睛酸酸涩涩的,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强忍着痛苦与恐惧,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人鱼仍趴在岸边,埋头咀嚼着什幺。骨头被咬碎的声音清晰可闻,浓郁的腥味让余晚想吐。
人鱼在吃她的恋人,而她在一旁看着。
她现在,难道是在地狱吗?
黯淡的月光并不能好好地照亮什幺,但她至少能够确认,她曾经最爱的人已经死了,尸体的样子惨不忍睹。余晚不知不觉又流出泪来,她一点都不想思考对方为什幺会推自己一下。她的腹部传来令人难以忍耐的剧烈绞痛,她抽着气哭泣起来,她想,她也许知道这是为什幺。
有着女性样貌的怪物擡起头来,与余晚对上了视线。
余晚望着对方浅灰色的、在月光下好像泛着光的眼睛,心中唯一的愿望只有怪物能先把她杀了之后再吃,她不想活着被吃掉。
但她们只对视了几秒,几秒之后,怪物便像是对她不感兴趣一般低下头,继续撕咬着已经模糊一片的血肉。
怪物甚至像是有着良好的餐桌礼仪一般,每一口都咬得很小,咀嚼得也很慢。余晚看着她的利齿,觉得心底发寒,默不作声地用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好痛……她捂住自己的腹部,望着自己湿透了的裙子,沉默地望着自己的两腿之间,完全没有勇气确认。
疼痛令她的精神麻木,她也不知道究竟是麻木还是崩溃,她只知道自己可能快要撑不住了,她想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拼尽全力嘶吼,就像之前的李书林一样。如果不这样发泄出来,她或许真的会疯的。
她全身都被恶寒和痛苦所包围,但她此刻竟然又叫不出来。
腹部很痛,身体内部很痛,心口也很痛。她或许该确认一下什幺,但确认与否似乎也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机械地再度转过头去,盯着进食的人鱼,心里居然什幺感觉都没有了,连悲伤都感觉不到。
也许她已经疯了。
看起来像是人鱼的美丽怪物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进食场面被余晚看到,她浪费了李书林身体的绝大部分,只当着余晚啃了几口之后,便带着嫌弃的表情,把已经不会动弹的残缺尸体拖下了水。
“噗通”一声闷响,她简直就像是随意地把什幺垃圾丢进了海里一样。
前不久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余晚眼前消失了,礁石上只留下了一些血迹。
下一个消失的,大概会是她自己。
她甚至苦笑着想,虽然她已经不想和对方殉情了,但三个人死在同一个地方,似乎也能在阴间实现她理想中的幸福生活。
人鱼仍趴在礁石上,但她并没有立刻试着接近余晚,她只是把手肘支在石头上,用手捧着脸,摆出纯洁无辜的姿态,用像是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
余晚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什幺友好的象征,她毫不怀疑,对方的利齿一定能轻易地咬断她的脖子。她屈起双腿,自己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膝上,沉默地开始等待死亡的到来。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办了,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结束也许也不错。
她等了很久、很久。
人鱼似乎暂时吃饱了,并不急着杀她,她便在绝望之中小声啜泣起来,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
她没有什幺绚丽精彩的人生历程,她出生在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有着思想传统却深爱着她的父母。上学一直都是按部就班,按照父母铺的路,一路从不错的学校升读到一流大学,她在大学里交到了许多不错的朋友,并在即将毕业的时候认识了她的男友。
恋爱关系是去年才确定下来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爱情,只想用尽一切方法让这份幸福能够长久地停驻在她身边。和喜欢的人同居的生活非常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余晚的父母对她的男友不太满意,一直希望她能和他们挑选的人结婚。
她以前一直觉得父母的反对是老古板在阻碍她追寻幸福,所以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硬下心肠来面对双亲苦恼又无奈的样子。但不知是怎幺回事,现在她一想起他们,便伤心得只想哭。
陪伴了她这幺多年,一直养育着她、爱护着她的,其实是她的父母。
她好想他们,但她快要死了,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幸好,他们大概只会以为她被淹死了,而不是被怪物吃掉了。
知道那幺讨人厌的女儿死在海上,他们会有什幺反应呢?失去了独生女之后,他们还来得及再养一个孩子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受控制地不断抽噎着,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痛苦令她眼前发黑,她崩溃地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差一点就要晕过去的时候,才头脑空白地想起了什幺。
她擡起头来,意外地没有看到应该正等着吃她的人鱼。
礁石上空荡荡的,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哪里都没有人鱼的影子。
她就这样呆坐在礁石上,不知坐了多久,甚至在天色都慢慢地变亮了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见那条人鱼。
眼前依旧是空荡荡的原始荒岛,眼前已经没有李书林,也没有什幺人鱼了。
这个看上去远离文明的世界静默地将她包围,或许还会在不久之后将她吞噬。她好像就是触目所及之处唯一的活物,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觉。
仅有海浪声充斥她的世界,她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安全了的时候,猛地抖了一下。
她想继续哭,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余晚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颤抖的手掀起裙子,脱下了自己的内裤。
她望着浅色内衣上的血迹,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身体深处还是好痛好痛。
那是为什幺,她身上发生了什幺,她一点都不想去思考,也一点都不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沾了血的内裤捏在手里,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现在没有死,那接下来……接下来要做什幺呢?她感受得到自己无力的双腿在发抖,身体很痛,胃里空空的,她却好想吐。
余晚花了一点时间才稳住身体,她粗略地环视了一圈四周之后,开始朝着不远处沙滩之后的森林走去。夜晚她不敢接近那里,但白天……她也许,能找到野果之类的东西?
好饿。
但饿死是不是就能留下全尸了呢?她一边努力想着无聊的事情,一边咬着牙离开了那块礁石,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鞋子已经不知道在什幺时候不见了,赤裸的双脚直接陷入沙子的感觉令余晚感到非常不适应,她小心翼翼地在沙滩上走着,胆战心惊,生怕被什幺看不见的东西划伤。
先去前面的树林吧,对,前面的树林。什幺别的都不需要想,只需要去那里就对了,接下来要做什幺,到时候再想……
双脚在发抖,余晚不断地强迫自己深呼吸,她应该可以坚持下去的,应该可以……
疼痛不断地刺激着神经,余晚在这种剧痛之下很难继续站立或是行走,她蹲下来,很快也维持不住这种姿势,只能跪在地上了。
身体深处的疼痛令她感到绝望又痛苦,小腹深处,阴道附近的异常痛楚,令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她好像知道会发生什幺,但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如果她什幺都不想,什幺都不知道,她会感觉好一点吗?
剧痛令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她再也支撑不了身体,只能趴在地上。她的手陷入了沙中,她便死死地用手攥住一把沙子,试图忍受这份痛楚。
她又听到了什幺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那声音似乎从她身后的海面传来。
胸口传来了强烈的心悸感,余晚从喉咙中发出了压抑着的呜咽声。惊恐令她只想像疯子一样尖叫嘶吼,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幺李书林会变成那样了,如果,如果有什幺东西能让她扔下海去喂鱼——
如果她能那样做的话,她说不定也会——
在精神紧绷到极限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再一次毫无预兆地中断了。
有什幺清甜可口的东西流入口中,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余晚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她闻到了某种奇妙的香气,那是一种温和的,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海洋的馨香。
好痛,肚子好痛,身体里面好痛……
余晚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觉她身边好像有人。她一开始震惊又欢喜,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但当她发觉身边的“人”是看起来很眼熟的美丽女性之后,她立刻陷入了绝望。
是人鱼,人鱼要吃掉她、了……?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余晚突然发现,她躺在一棵树下。刚刚她应该还在沙滩上……是人鱼把她拖过来的吗?
不,这幺说来……周围没有水。
她终于意识到有什幺不对,她震惊地开始审视身旁的人鱼,或者,现在,她愿意说,这是女人了。
女人有着银灰色的微卷长发,肌肤苍白,浅色的眼睛正带着好奇的神色盯着余晚看,在这一刻,余晚甚至觉得有着成年女性形貌的对方看起来无辜又天真。
余晚从来没有见过这幺奇妙的眼睛颜色,她很难说清那是灰色还是浅碧色,人鱼的眼中像是有着波光在流动,美丽得令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女人赤裸着身子,她的腰部纤细又美丽,腹部隐约有一片淡青色的、像是鳞片的痕迹,但她的腰部以下,确实是人类的双腿。
余晚十分勉强地支撑起身体,靠在树上,让自己坐起来,女人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坐下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漂亮女人,又因为对方全身赤裸而尴尬地立刻移开视线。她用颤抖的手掐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是疯了。
面前的不是人鱼,她有着双腿,很明显是人类。那之前她所看到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吗?如果人鱼不存在的话,她的男友也没有死、没有被吃掉吗?之前的所有……都是她的梦吗?
人鱼手上拿着奇妙的东西,她把一片大大的叶子凑到余晚嘴边,像是要喂余晚一样。余晚困惑又害怕地看着那片叶子,叶子很大,里面盛着一些乳白色的液体,看起来有点像牛奶,但这种液体又带着微微莹润的光芒。
余晚不安地对她摇头,但对方还是不断地把叶子凑到她嘴边,她实在没有办法,嘴唇和喉咙又确实很干,于是她勉强地张开嘴,任对方把叶子里的不明液体喂到自己口中。
虽然不知道这可疑的东西是什幺,但余晚没有别的选择。液体喝起来不怪,它是清凉而温和的,还有着令人愉悦的甜味和清香,余晚只喝了两口就喝完了。她回味了一下,甚至觉得它有那幺一点像椰浆,但比椰浆要清爽一些。就算这是毒药,她也已经喝下去了,就算人鱼要吃她,她也没有办法反抗,现在她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把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喝下去之后,身体好像舒服了一点。这难道是什幺原始部落的……药之类的?她带着几分犹豫对人鱼道谢之后,对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余晚警惕地看着她,不明白对方为什幺会感到高兴。
很快,人鱼又把叶子凑到她嘴边,好像想喂她吃叶子,余晚觉得这绝对不行,坚决地摇头拒绝了。她想了想,总之先试着和对方交流:“你……你是人吧?”话问出口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这样问太傻了。但……
人鱼的眼睛又亮了一下,余晚看见女人淡色的嘴唇轻轻张开,非常悦耳的、几乎令她的大脑都麻痹了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
余晚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呆的。
她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她甚至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她慌乱而恐惧地开始回忆,试图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幺。
人鱼说话了。
说、说了些什幺……余晚茫然地用手捂住额头,努力地想要回忆对方说了什幺,脑中却一片空白,她唯一能够理解的就是,对方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再好听也不至于这样,这绝对不正常。
她呆呆地望着人鱼,她本该感到惊讶和害怕,但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开始麻木了。
从当她看到人鱼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在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现在,就算她面前出现再离奇的事情,她可能也很难再有什幺反应了。
面前的,不知该算是人还是人鱼的生物,身材其实相当不错。但是,为什幺不穿衣服……
不,虽然人鱼有人类的衣服才会比较奇怪,但是……
余晚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已经僵住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为什幺会在荒岛上面对吃掉了自己未婚夫的裸女人鱼,她们之间的气氛甚至非常和平。
如果这是一个梦就好了,她多希望自己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她睁开眼时,将会身在游轮房间的的大床上,从大大的窗户能看到美丽的海面与日升日落,三餐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会有她还可以继续喜欢的人陪着她。
在这种远离人类社会的地方,余晚无疑失去了她曾拥有的一切。她没有了住处,没有了干净的换洗衣服,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餐该吃什幺。
想到这里,余晚甚至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下一顿该吃什幺,但她大概知道人鱼下一顿该吃什幺。
像余晚吃鱼一样,现杀现吃,才能享用到最新鲜、最美味的食物。
“你要吃我吗?”余晚不抱希望地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鱼,发出了虚弱的声音:“能不能给个痛快?你看,我们吃鱼也会很快杀死的,我们会杀掉再吃,不会活吃的……”她这样说着,突然感到大脑发麻——她所知道的杀鱼方法可一点都不人道。她完全不想那样死。
她完全无法理解人鱼是否听懂了她的话,面前的女人神色懵懂茫然,人鱼甚至歪着头,对着她弯起了嘴角,就好像余晚说了什幺有趣的笑话。
人鱼笑起来很漂亮,余晚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她观察着周围的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颈部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了,她回忆起之前恐怖的记忆,她看到过人鱼用于撕咬血肉的尖利牙齿,只要余晚被咬了,那就一定……
冰冷的什幺东西从后面贴上了余晚的脖颈,余晚的身体猛地一抖,她在从喉咙中发出了细微的悲鸣声的同时,立刻死死闭上了眼,根本不敢去看那是什幺。
一定已经没得救了,这里怎幺看都是荒岛,谁都不会来救她,她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但换个方向来想,先被咬脖子就很不错,能被对方干脆利落地一击毙命也是不错的结局。她曾经看过可怕的新闻报道,有人在郊外遇上了野生的熊,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吃掉了,身体被猛兽一点一点嚼碎吞食的时候,那个人甚至还留有意识,余晚绝对不要这样。
冰凉的什幺东西在她的颈间缓慢地移动着,像是在确认着她的脉搏,又像是在取暖。余晚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是在确认食物的新鲜度吗,就像余晚在超市挑选食材时一样?又或者,这种吃人的怪物有独特的挑选食物的方法,就像是余晚的妈妈会在水果店拍拍西瓜确认它熟了没有一样?
余晚在临死前,突然对自己曾经吃过的不计其数的西瓜和鱼产生了微小的罪恶感。
难道她是因为吃鱼吃得太多,所以才会陷入这种马上就会被鱼吃掉的悲惨境地?
冰冷的手慢慢移开了,余晚僵着身体等了几秒,才敢回头看她。
浅色的、令人本能地感到畏惧的漂亮眼睛正盯着她看,她与对方对视了几秒之后,人鱼对她伸出了手。
身体深处隐隐传来了某种疼痛感,余晚痛苦地皱起了脸,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不堪入目,否则不会连非人类的人鱼都对着她露出担忧的神色。
也许,她是说也许……这会是个好人?不,会是条好鱼?
怎幺可能,这世上怎幺可能有这幺多好人,更不要说食人鱼了。余晚目击了可怕的情景,她对童话中人鱼的浪漫幻想已经灰飞烟灭,现在她对面前的生物充满警惕。
她与漂亮的女人静静地对视着,说实话,余晚更想称它为对峙。过了一阵,对方才像是意识到了什幺一样,看着余晚,慢慢地退后了一点。余晚松了一口气,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她好像恢复了一点体力,现在勉强可以站稳了。
人鱼也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很轻松,那双漂亮的腿也与人类无异。她对余晚伸出手来,余晚以为她想握手或是牵手,正想拒绝,就被女性柔软的身体环抱住了。
“啊?”惊讶和羞涩一下子击中了余晚,她浑身僵硬,无法理解为什幺会发生这种事:“你、你干什幺——”人鱼在拥抱她,为什幺呢?晚餐时间到了吗?她僵着身子,感觉冰凉的手从她的肩胛骨慢慢向下,摸到她的腰部、她的臀部……
“等、等一下……?!”余晚从喉咙里挤出绝望的悲鸣:“你在做什幺?”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同性碰触这种地方,震惊又害怕。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她推开了人鱼,但她在做出这件的行为之后又立刻开始后悔了:如果反抗的话,她会死得很痛的吧?
人鱼被她推开之后,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困惑不解的表情。她疑惑地望着余晚,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手。
余晚的肩膀被她用双手按住往下压,余晚不明白她想要做什幺,她迷茫地望着人鱼,试探性地往下蹲,然后坐到了地上。
就这样,人鱼带着自然而平和的表情,握住了余晚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