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七章

莉莉丝时长会因为任务的需要，而独自一人驱车穿越沼泽地，或是一排排皱褶起伏的田野。当没有路，便会放弃车辆而选择行走在冗长迂回的路上，偌大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沿途的景色毫无变化。

这时候她会想到以前在狄伦的鸟笼中的日子。

晚上，因为起风的关系，难得的枫叶被吹散一地，是个无处不被红色覆盖的夜晚，她和菲在那个局促又狭小的地方度过一个又一个秋天，唯一快乐的事是躺在地上天马行空地幻想着外面世界的广阔和美丽，亦或是心底无法说出的口的秘密。

每当这个时候，只需回头就能碰到一步之遥外的少年。

止不住地想要分享此刻的心情，她面带羞涩点着食指「菲，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改变原本的想法。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沉眠中的美丽少年缓缓睁开卷翘的睫毛「啊……嗯……？对不起，你刚才说什幺？」被少女吵醒却也一点没有生气。

「我说啊，你对我很重要。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开这里！菲也有孤儿院的兄弟姐妹们在等你不是吗？」

「等我……吗？我不是圣人，即便我回去也无法拯救他们所有人」把枕在少女颈部的手稍稍擡起无意识地玩弄她的刘海。

「额」一腔热血的莉莉丝忽然噘嘴，用天真又愚蠢的眼神询问着少年「为什幺不能拯救所有人呢？」

释然地笑容过后，是严肃的神情「因为神父掌控了所有人的来去，而我是个孤儿，没有权利，也没有力量，除了服从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十六岁的少年早已看清了世界的真相，知道他只是残酷现实中的蝼蚁后，仍旧能笑着摸向莉莉丝细腻的脸庞满心满眼全都是她「但是啊，如果对象是莉莉丝的话，即便是飞蛾扑火，但我也愿意用尽所有拯救你」

「用尽所有？哈哈，刚才还说什幺都没有的菲要用尽什幺呀？」带着些揶揄，莉莉丝被他的话逗得有些害羞了，她拉起唯一的被子捂住了脸问道。

「生命」怕吓到莉莉丝，他故作轻松地继续说「世人不是都说，最害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人吗？」

「诶？不要命？」什幺意思？莉莉丝当时没有理解他说的话。

「不需要那幺早就懂得我的意思，莉莉丝用力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我会永远会祝福你的」

「祝福我？，啊，那好，我开始思考和教官以后小孩的名字」

空气凝固片刻，男孩噗一声笑了出来「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还行吧，不过……」被少年惊讶的样子逗笑，莉莉丝挣脱了他的怀抱坐起身。眼中的光芒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菲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只是我，无论今后如何，你在我看得见，亦或是看不见的地方，都要幸福地过完一生」说完她伸出小拇指试图和少年拉钩。

依稀记得最后少年没有给与回应，只是用噙满泪水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的眼里。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哽咽着念着曾经看到的诗句。

「愿在春日花下死，二月十五，月圆时。琵琶湖，晨光中，风平浪静，放眼望去，不见划过船只之影，连水波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你耀眼的身影」

睁开眼，凝望着窗外的星空，泪水蔓延在湿润的眼里。用作约定拉钩的小指窜上一阵麻痹，直达心脏，犹如太阳消失的天空，沉沦的月亮，最终消失在指缝之间。

又梦到了那时候的事，莉莉丝只觉得太阳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或许是许久没有发作的偏头痛又找上了门来。

「醒了的话要不要继续？」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头痛都瞬间好了几分。她翻身转向莲，在朦胧月光下投入了怀抱。

「你怎幺会那幺可爱……」梳理着她被睡乱的卷翘发丝，莲不胜宠爱。

被困在沉默里，偷偷抹去泪水「莲……修去哪里了你知道的吧？」她小心翼翼擡头，莲穿着蓝色的和服，配上如丝绸般顺滑的黑发，艳丽无比。他身上有一种轻浮的气质，不过那妩媚婀娜的绝美脸孔，在近处看更加亮眼。

他缓缓开口「是啊，作为他助手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幺？」

「回客房睡下吧」

「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要回家」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莉莉丝双颊瞬时转成绯红，怒气腾腾地瞪着莲。

「不行」

不容分说，莲带她回到客房后离开，在他踏出房门的时候，莉莉丝也悄悄跟着起床。手机被拿走，身上只穿着客房的白色浴衣，她明白自己被软禁了。

和那座白色象牙塔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月亮大的可怕，仿佛就要砸向她化作银色的碎片。不是很确定，但莉莉丝觉得现在时间应该已经来到了晚上10点左右，埃温尔和凛应该很着急吧？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落地窗外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她拉起被子，滑入其中。莉莉丝在一秒钟里把自己埋进被窝里闭眼，她发誓自己动作这辈子都没有那幺迅捷过，

影子从下方缓缓上升，直到打开窗户，除了瑟瑟发抖以外，莉莉丝只有自我安慰「全是幻觉，世界上没有鬼」

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了她的床前。『她今天要命绝于此』莉莉丝真心是这幺认为的。

安全屋『被窝』外被是男人喘着粗气的低沉嗓音「喂，别给老子装死，快起来」

『来者是个男鬼，好好好，今天要死在男鬼手上了』莉莉丝死死抓着被子死都不露出脸一看究竟。不过，这声音听着着实有些熟悉？

「臭女人快起来！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显然男人不耐烦到了极点，伸手直接掀开了被子。

「啊！！！！呜……」

「叫你妈啊？」身穿黑色劲装的高大男人一把按住了莉莉丝的嘴，另一只手直接拎着领口把她从床上提了起来「你这个女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个时候偏偏喜欢犯傻，自投罗网是吧？」

「阿洛伊斯？！」莉莉丝放缓了呼吸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就是老子，修早就料到你会被那个身世怎幺都查不到的诡异男人拐走，叫我好好看着你，谁知道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你他妈还是被抓了，蠢女人！」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你不告诉修的去向！」

「别说话，别动，不懂也别问」

腰间绑着锁绳的阿洛伊斯显然不想继续和女人争吵下去，他上前把房门锁上之后，拦腰抱起莉莉丝径直走向窗口。这里是三楼，但男人没有犹豫，单手拉着锁链从上面滑到了了一楼的花园。

莉莉丝觉得自己像是他扛起的一袋米那样的被对待，或许还不如一袋米。

可即便是如此利落的举动还是被发现了。

莉莉丝的房门的锁被暴力拆解，连接外厅和卧室的门被打开。来的人是黑色西装的浪川保镖，为首的男人环顾四周后果断拔出了配枪。

小心翼翼来到被打开的窗户后朝着胸口的对讲机说「目标消失，全面警戒整个一楼至北面花园」

风挂着脸颊很痛，但是莉莉丝更不爽的是自己被这样非人的对待。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我不信。我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傻得让我瞠目结舌」

「你有毛病是吧？野人」

「野人？哈哈，小心你的嘴巴，别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能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阿洛伊斯的话直接打中了莉莉丝的痛楚，她可以忽略了其中的苦涩继续嘴硬「对啊，你讨厌我，正好我也讨厌你。所以你不怕被浪川的人打死吗？」

前方有四个黑衣巡逻人，阿洛伊斯躲进转角处把她暂时放在了地上，抓了抓头发「打死我前我也要把你当挡板，我可不会像修那样心疼你」

「……」莉莉丝靠着墙角忽然觉得十分无助，她一把抓过阿洛伊斯的领口用威胁的语气说「你明明和我一样在乎修，为什幺不告诉我他的去向。你知道的吧，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你似乎没有明白一个道理，这些对我的威胁，只要我想撕破脸皮，他们一个都不是我对手」

「哈？你在说什幺？」阿洛伊斯拿着手枪上了膛，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莉莉丝，可就在那时候，女人的身后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根黑色的尾巴。紧接着她的指甲变成野兽一般尖锐，直直插向他的眼球。就在触碰到的那刻她停了攻击「告诉我真相」

「你……到底是……什幺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