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秘密-2

林郁斐还抓着他的脚踝,起先是不经意,后来是抓住救命稻草不敢放手。她压住翻腾的恐慌,庆幸自己认识他,无论好坏,起码能攀上交情。

“孟、孟总……我们认识,您给过我名片……我们的父母也认识。”她自下而上看他,努力展示她眼里的恳切,“这只是意外,我会安静地离开,绝对不会说出去。”

林郁斐像刚降生的小动物,连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都像极了动物出生时的绒毛。

一想到这孟巍苦心积虑为孟平乐寻找的免罪金牌,欣赏她求助的模样,变得更有趣味。

“你拿什幺保证?”孟时景垂眸看她,水晶灯在他身后,被遮得只剩一层光晕。

“我发誓,以我的人格。”她虚张声势,可信度有待考证。

闻言,孟时景意味不明地笑,没有发表意见。

跪着的男人忽然爆发出难以遏制的力气,冷不丁站起来往外冲,接连撞开两名看守,硬生生用身体砸开木门,离门外一步之遥时被按住。

撞破的木门留下空洞的缺口,几名男人扭打到墙角,林郁斐身边除了孟时景,几乎一片空白。

灯光落在门外,为她指明逃亡的方向。

局势瞬息万变,林郁斐毛骨悚然地惊醒了,用她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在一片狼藉中逃出去,朝着巷口灯火通明处狂奔,差点跑掉了鞋子。

腿边跪坐着瑟瑟发抖的女孩,瞬间如水蛇般溜走,脚步声在遥远的夜色里溶解,逐渐离开孟时景的感知范围。

这论证了她方才誓言的不真诚。

狡黠的、迅敏的,与他第一印象里,被真善美浸泡的乖乖女形象截然相反。

孟时景看着破损的门洞,晚风萧瑟往里涌,短暂失神后竟然轻声笑了。

“孟总,要不要去追?”

莫诚犹疑地询问。孟时景看起来不甚在意,他仍在悠闲地斟茶。

“没必要。”孟时景搁下瓷杯,重新拾起砍刀,压在逃跑的男人身上,错位的骨头咔咔作响,他知道他们很快会再见面。

外人仅听说遗产的分配份额,无从知晓孟平乐继承遗产的必要条件,因此没有人认识林郁斐这张脸。

耳边是渐趋微弱的哀嚎,被踩在脚下的男人终于承认,是孟平乐指示他铤而走险。

月色如水漫至脚边,灯光与月光悉数落尽,盖在孟时景肩头,足下的影子反而模糊不清。

孟时景深感意外,他在孟平乐急不可待的衬托下,竟然显得优柔寡断。

他鲜少展露仁慈,因父亲骤然离世,暂且搁置手足相残的计划,如今看来太可笑了。

孟时景在血腥味里平淡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事,“莫诚,如果要彻底阻止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该怎幺做?”

“啊?”莫诚一头雾水,大脑无法处理罗曼蒂克的话题,“也许可以……把那个女人杀了?”

孟时景:“……”

孟时景扔下砍刀,皱眉点燃一支烟,嫌弃地看他,“有没有文明点的办法?”

这很为难人,孟时景知道,他们都不是细嗅蔷薇的风格。

莫诚痛苦地拧着眉,解析“文明点”这条无厘头的指令。

一片空白的沉默后,莫诚试探着说:“或者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不对……这样也可能离婚或者被抢婚。”莫诚正在脑海里反复推导。

“有道理。”孟时景挑眉,目光投向那扇门外,幽寂的窄巷夜阑人静,“可以让她嫁给一个无法离婚,也无法被抢婚的男人。”

**

路灯温和地笼罩下来,林郁斐咬牙狂奔至十字路口,灯火通明处光亮如火燃烧,她发寒的四肢颤抖着恢复体温。

整个周末林郁斐不敢出门,把铁门上两道锁,小心翼翼做一只缩回壳里的鹌鹑。

等到周一,她缓过劲来推开窗户,人间还是人间,她噩梦里凶神恶煞上门灭口的剧情,迟迟没有上演。林郁斐重整旗鼓,开启她崭新一周的社畜生活。

半下午的阳光惹人困倦,最后一声哭把林郁斐惊醒,她睁开眼睛,峰会会场房顶两盏主灯,像一对冷白色的瞳孔,发言人的话筒被后台掐了。

“怎幺回事?话筒坏了?”赵耘婷的声音飘过来。

“赵总,我这个是好的。”林郁斐立刻站起来。

总结陈词终于来了,林郁斐折返她的座位,可怜的折叠桌椅,上面盖一方红布,后面是沉重的红色幕布。

违章建筑般的地方,她坐了一下午。红色幕布里伸出一瓶水,徐屹的脸从缝隙里露出来,他晃了晃手机。

“我把他话筒掐了。”徐屹发来这行文字,“不想加班。”

林郁斐无声地笑,听见散场的脚步声,赵耘婷的呼唤越来越近,却是背对着她喊的。

好像只要喊了,林郁斐就会遵循召唤,凭空出现在赵总身边。

她不得不承认,事实本该如此。林郁斐气喘吁吁跑过去,追着赵耘婷的步伐,到走廊才赶上。

“哦,你在这儿啊。”赵耘婷忽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一把拉过来。

这种肢体语言太熟悉了,林郁斐配合地露出笑容,接下来赵耘婷要向别人展开炫耀。

“怎幺样,我带的兵。林郁斐,集团行销中心得力干将。”赵耘婷昂着头,留给她涂满发胶的后脑勺。

“给孟总、钱总自我介绍一下!”赵耘婷把脸转回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被推到一个男人面前,视野里只有他的领口,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这令她以为男人会有一张儒雅的脸。

“这位是孟时景,孟总。”赵耘婷说。

林郁斐呼吸一顿,指尖触电似的颤,大脑一片空白里呆滞地擡头,祈求这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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