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九

整个假期,孟希观跟父母说他要参加学校安排的实习,一直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迟东山的出租屋内。迟东山待他的态度与之前相差不大,在游戏中依然冰冷而强势,日常起居则照顾有加,努力让孟希观过得舒适。但迟东山没有再和他做到最后过,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让孟希观替他解决,或者偶尔玩弄一下孟希观的前面。

孟希观猜这都是为了保护孩子,但他也不介意,毕竟只要能令迟东山获得满足,他也会跟着满足。

在游戏结束之后,他们也会互相依偎着,静静相拥而躺。孟希观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如此放松过,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只猫,人类社会的纷争和压力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躲在主人的怀里撒娇呼噜,就可以获得永远的安宁。而迟东山只是抱着他,给他所需要的一切安抚,心里默默筹划着将来的生活。

迟东山已经决定了,等过完了下学期,他就跟学校辞职。因为孟希观还要继续上学,他在学校再留一个学期可以顺便照顾他,等到学期结束,孟希观也差不多要生了。他辞职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孟希观在一起,结婚,成家,带他逃离父母,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生活。

而这一切都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一切都被迟东山放在了心底。

开学之后,迟东山和孟希观维持着以往的相处模式,将一切都只维持在那一方办公室之内。孟希观的肚子渐渐大了,每天都生怕被人发现,只能穿着各种宽大的长袖外套,每天都早早离开宿舍,到接近熄灯才回去,或者掐准了室友们都不在的时候再回去休息。当他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时候,就只能偷偷去找迟东山,迟东山干脆给了他一把出租屋的钥匙,让他起码有个地方可以放心待着。

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因为迟东山还要上课,而孟希观又有许多小组讨论和作业要完成。有同学已经开始对孟希观的行为起了疑心,他看起来似乎很虚弱,又总是遮遮掩掩,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和前男友分手了,只当他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意志消沉。不过,大学校园其实并不是多幺大的一个世界,有些事情总会传到当事人耳中。

孟希观的前男友学长听说了他的情况,猜到了他多半没有去流掉孩子,就悄悄地又回来学校看看,不想却看见孟希观进了迟东山的办公室。本来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孟希观和迟东山关系有点怪,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同学之间聊天提起迟东山,孟希观的表情就会僵硬起来,而且从不参与讨论。

现在,孟希观肚子里怀着孩子,却唯独往迟东山身边跑,这难道不奇怪吗?就算他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如果孟希观把孩子生了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他的绩点很高,还拿到了奖学金,同现在实习的公司也已经准备签之后的正式合同了,他不能让任何事情毁了他的美好未来。

教务处收到了匿名举报,直指迟东山与学生有不伦关系,还导致学生怀孕。

孟希观觉得今天特别累,宝宝逐渐长大,将他本就不算特别健硕的身体拖拽得十分疲惫。他感到腰酸背痛,胸口也有些发闷,最近虽然吐得少了一点,但是胃口依然不好,小腿也时常隐隐作痛,估计之后会越来越容易抽筋。怀孕真的好难,孟希观觉得如果没有迟东山在身旁,他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下了必修课之后,他也没有别的课,于是先去了迟东山的办公室,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电脑在待机状态,桌面上的书本也翻开着。孟希观觉得这场面有些古怪,心中难免不安起来。他又走出办公室,慌慌张张地想要离开办公楼。

“孟希观同学!”在他正下楼的时候,有两个他不认识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从楼上往他的方向下来,一见到他就喊住,“是管理系的孟同学吗?”

孟希观面朝着下方,听见他们喊自己,心里骤然一沉,只是略微擡头朝后看去,没有出声回答。

“你现在方便和我们上去一趟吗?”看起来确实是校领导模样的男人问他,“校长办公室,就在楼上。”

孟希观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站着。

男人继续说:“迟教授已经在那里了。”

孟希观的心和脑子都轰然剧震,他的眼前浮现了迟东山被几个保安夹着强行带离办公室的场景,接下来就是自己了!一切都会被曝光,他的癖好,他的丑态,他的苦苦哀求,还有他的孩子,和他爱着的老师。

他们犯下了大错,已经万劫不复,注定要受人唾弃!

孟希观忽然把心一横,扭头不顾后面的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就往下冲去。

“等等!”

孟希观感到难以呼吸,整座建筑都在向他压迫而来,倾倒在他身上,使他步履沉重,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他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但他上涌的血液堵住了双耳,只听得见砰砰直跳的闷响,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仿佛处于外太空,隔着整个人生的距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世界,逃到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的地方。

然后,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迟东山被校领导“请”到了校长办公室,面对那一封匿名信,哑口无言。

在他心里某处,大概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地方,一直都知道今天迟早会到来。与此同时,他也一直在深深责怪着自己。

他是教师,他是权威,他是有实际控制能力的人,不管孟希观多喜欢他,他都不能利用这一点,来以此获得满足。

这是错误的,这是霸凌,是渎职,这不是爱。

迟东山心里清清楚楚。他本可以等孟希观毕业,如果孟希观真的喜欢他,想要和他共度余生,那没理由连短短几年都经不起考验。可是他却放纵了自己的欲念,在一场不平等的交易之中,他笑纳了孟希观双手奉上的真心。

迟东山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这是校长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学校已经通知了孟希观的家长,他们立刻就买了机票往这边来了。”校长看着他,十分失望,“这个学生的父母可是很难对付的人,人家父母气得恨不得马上过来扒了你的皮!”

迟东山无言以对。

“老实说,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你是这样子的人,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是很相信。今天叫你来,本来想给你个机会澄清一下的,结果你竟然承认了。”校长压低了声音,“我问你,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你应该也知道究竟是谁的,你现在说出来,我们跟他父母那边说一下,对人家好有个交代。”

迟东山依然沉默,佝偻着的身体陷在了椅子之内。

“我们真的没有太多选择,但如果孩子不是你的,那你也算是照顾了一下这个有难处的同学,我们还能体面一点,让你自己辞职。如果是解雇的话,要对社会公示,会搞得很难看的。”校长仍在劝他。

迟东山依旧没有回答,他此刻能想到的就只有孟希观伤心的模样,他不知道究竟该怎幺做,才能继续保护孟希观。

校长办公室中只剩下令人尴尬而痛苦的沉默,此时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如刀锋一般划入——门没有被敲响就粗暴地被推开了,其中一个西装男子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孟希观在楼下踏空摔倒了,流了好多血!救护车在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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