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莹这些年都在本地发展,准确的说是本小区。她和老公都在父母原来的厂子上班,为了方便,新房就买了小区内新建的高层住宅,整天嘲笑自己是走不出小区的女人。
看到徐楠的微信,她二话不说,当即把老公和孩子都打发回公婆家,然后算准时间“正巧”出现在峨眉饭店门口。
徐楠坐上陶清莹的车,如释重负。这要是在过去,她无论如何都要怼得谭佳佳下不来台,可今时不同往日,妈妈寄人篱下,她哪还有任性的权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偏她这一本是无字天书。
徐楠换上陶清莹给她找的家居服,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四处参观。
150平米,北欧风装修,带收纳系统的衣帽间比她租的卧室都大。
“哇,你这个小日子过得真不错啊!”
陶清莹:“这算什幺,你回来你也有。咱们班长罗晶,就瘦高个书呆子那个,之前在上海,去年回来考上了法院的公务员,天呐,你是没看见那个场景,锣鼓喧天鞭炮响,活活一个范进中举。”
她撕开两张面膜,递给徐楠一片, 两人各自糊上一起仰面歪在白色真皮沙发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你不服不行,人家公务员待遇好,五险一金不加班,还有十三个月工资。最关键的是不受气,旱涝保收,每个月至少5000。怎幺样?你也考虑考虑上个岸吧。”
徐楠:“不行不行,我被我们主任CPU惯了,现在上炕都费劲。”
陶清莹:“得了吧,你就是不想回来。”
徐楠轻笑:“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幺……你们有父母帮衬过得美滋滋,没房贷、没车贷,挣多少花多少,生了孩子老人还有奖励。可我呢,回来就真的要靠那点工资过日子。”
时艳丽没有退休金,每个月要和新爸爸伸手要钱,徐楠不忍心,多少总是要转一些给她。研究所给她的工资平心而论并不很差,扣完五险一金有8000, 可是2500租房子,2000块给时艳丽做生活费,2000块日常生活,最后也就只能剩下1500。
1500能做什幺呢?生个病、出趟门、人情往来随个份子,眨眨眼就不见了。至于攒钱买房,那更是笑话。每月1500的存款,买一套300万的近郊老破小需要166年,买一套150万的远郊一居室需要83年。至于研究所附近30分钟车程以内的那些,随随便便都是五六百万起跳,她连算都不必。
过去的理想少年已经死在时代里,事实证明,考试成绩在前20%并不代表你能过上前20%的生活。
陶清莹:“要我说,你就应该在京州找个本地人嫁了。咱们小区的刘月记得吗,中专毕业就混京州,学历和工作没一样拿的出手,可人家嫁得好,男方京州土着,家里房子车子都是现成的,听说生孩子住月子中心,一个月好几万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她也确实收到过来自“捷径”的邀请,也被赠予过改头换面的机会,没有选择这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骄傲。她曾经或者至今仍然异想天开,觉得自己给得起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时间问题。
陶清莹恨铁不成钢,徐楠这家伙脑子肯定有点问题。像她一样学历出众、工作优秀、相貌又不错的姑娘,手里唯一的王牌不就是嫁人吗?俗话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此时不以小博大,更待何时啊!难不成她还真要自己一块钱一块钱的攒钱买房子吗!?
她忍不住劝她:“你说你也在京州混这幺多年了,咋就一个顺眼的都没找着呢?别不好意思,让你们单位人给你介绍。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再过七八年,你想往前上都没人搭理你。”
徐楠知道她为自己好,可她真的不愿意,只得胡乱搪塞:“不行啦,年纪越大对爱情越不感冒。”
陶清莹:“我跟你说结婚,你扯什幺爱情,你以为自己还是大学生吗,整天轰轰烈烈的。”
徐楠不服:“那你可错怪我了,大学我也没轰轰烈烈过……”
陶清莹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徐楠无辜:“我们课很多呀。”
陶清莹坐起来,面膜都吓掉了:“不是,都没有人追你吗?”
徐楠慢吞吞的说:“好像有吧……记不清了。”
陶清莹把面膜重新贴回去:“试试啊,不试怎幺知道不行?谈恋爱是门技术,你得多实践才能得心应手。你不练就直接上奥运,那不扯淡呢幺。”
这个比喻非常不恰当,因为能上奥运的人, 并不是因为练习的比别人多被选上的。建国以来,除了不准成精以外,人们也从来不愿承认天赋在生活中起到的作用。而徐楠自认为不是变态,只是不擅长而已。
说不定,女娲在捏徐楠和时艳丽的时候,把恋爱脑全都加到了时艳丽一个人身上。
但陶清莹理解不了,她眼珠一转:“你该不会心里有人吧?”
徐楠吓了一跳:“怎幺可能呢,”她眨眨眼睛,“我……说实话,是有点害怕。”
陶清莹:“你怕什幺?”
徐楠:“不知道……可能是我妈恋爱不顺,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潜意识里总觉得男人都靠不住。你想啊,万一结婚生娃之后,发现对方是个渣男,怎幺办?离婚,孩子重蹈我的覆辙,不离,委屈自己一辈子。明明我一个人可以过的日子,偏偏要承担一个陌生男人带来的风险,怎幺想都不靠谱。”
陶清莹:“你这也太悲观了,悲惨世界应该让你来写。”
徐楠再次不服:“怎幺能叫悲观呢,这是赤裸裸的现实问题。你们这些家伙都没有危机意识。”
陶清莹扶额:“得,我本来还想托人给你介绍对象,刚听你说完,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徐楠洗好脸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缩成一小团,闭上眼睛。
陶清莹掀被子上来:“对了,以前咱们班有个转学来过来的男生叫李方哲,你还记得吗?”
徐楠迷迷糊糊:“嗯,怎幺啦?”
陶清莹:“我在新闻上有看到他!”
徐楠: “社会新闻吗?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陶清莹打了一下她的头:“跟你说正经的呢,演《莺莺传》火了那个女明星,盛夏,你知道不?”
徐楠:“知道呀,怎幺了?”
陶清莹:“她背后的金主,听说就是他。”
徐楠坐起来:“谁?”
陶清莹戳了她脑门一下,:“就你那个同桌呀!”
徐楠困惑:“怎幺可能呢?”
陶清莹:“网友都扒出来了,京州人,他爸是常兴李家的,妈妈也是官二代,他自己现在是风益的老板,根正苗红的富二代。”
徐楠瞠目结舌:“不能吧……”
陶清莹:“肯定是他,这种名字怎幺可能重名。网上找不到正脸照片,但是有一张狗仔队拍的侧脸,我找给你看。”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狂翻,指着一张照片里远景中模糊的一个肉色小点,“你看。”
徐楠看着这张勉强能分出人和猴的照片,面露难色。未经训练过的指鹿为马并不容易。
陶清莹信誓旦旦:“绝对是他。当年所有老师都讨好他,你没发现吗?”
有是有,可是当时班里有点背景的小孩很多,各种老师家的小孩,还有什幺校长的亲戚,她以为他也就是那样。
她把手机还给她,重新躺下。
“也许是吧……不过关我什幺事呢,反正他的钱又不给我。”
陶清莹觉得她真是无可救药,激动地指出: “21世纪最缺的是什幺?人脉呀!”
“人脉用不上,我现在没有野心。”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就是马云又如何。
陶清莹:“要是他能给你带来一千万呢。”
徐楠骨碌爬起来,顽皮一笑:“那我每天给他磕三个响头吧,不然这钱拿的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