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难受

宠的病情不见好,吃奶不多,一眨眼就脱了些肉,脸颊不是红润白皙的了,渐有青白之色。

身子不舒服,自然不如从前活泼,睡时不安稳,醒时没精神,眼神变得呆滞,夜里常咳,商蔺姜只能干着急。

等宠宠病情有所好转时春节也就到了。

从绍兴离开来到北平以后,商蔺姜对傅祈年的态度变得格外冷淡,她气恼傅祈年不择手段用宠宠威胁她。

不过傅祈年也忙碌。

去岁吏部侍郎上书要整饬京营,不然日后外族萌生叛状攻入京师时,无有兵马能拱卫。

圣上思虑再三后以“修饬内备,以弭后患”下令恢复祖制,于是恢复设立三大营,设主官二人。

傅祈年作为京营主官之一,地位仅此于兵部尚书,手握重兵,既要重新整饬京营,他自是忙碌非常,商蔺姜常常三、四日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忙起来傅祈年顾不上妻女,所以难得闲暇时他废了应酬,从不出府去,即使商蔺姜态度冷淡,他也能从容应对。

春节前五日,傅祈年道:“宠宠还没有做新衣裳,明日叫几个绣娘来给宠宠做百日宴时穿的衣裳吧。”

宠宠到北平不久便得疾,迟迟没有好转,商蔺姜险些忘了百日宴的事儿了,她看着被傅祈年抱在怀里的宠宠想了想:“先去成衣铺看看,挑些料子吧。”

到北平后商蔺姜没有出过府,这些时日天气晴朗,傅祈年觉得出府走一走也好:“好。”

“宠宠应当饿了。”商蔺姜从傅祈年手中抱过吃手指吃得正酣的宠宠,没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傅祈年清楚知道商蔺姜心中有气,常做出一副不大相熟的样子,不愿与他亲近,他没有分室别寝,到了夜间,依旧和情谊浓浓的时候搂着商蔺姜睡。

在身边多一个人,商蔺姜只是冷淡,默默转过身面壁而睡,腰上多一条手臂后并没有过多的反抗。

即使那条手臂不安分,挑逗着她的痒意,商蔺姜也只是淡淡说一句:“我有些困。”

言外之意便是不愿意与他沾皮靠肉。

此前二人分居两地,不得已情事久旷,好不容易重圆了,却是生了嫌隙,回到北平后二人有过几次鱼水之欢,可是情意不通的欢爱并不能得万分趣,傅祈年无奈,但也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了。

如今有了一个孩子,情好倍笃,若商蔺姜是寻常的女子,他大可不必这般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可她不是寻常女子,当初她宁愿带着孩子重新嫁人也不来寻他便是表明了态度,她不会因失了所天而过得不如意,活得不卑不亢,不遵从礼教,没有之死靡它这感天动地的念头,更无一颗恋夫之心,即使是不得已要屈膝求生,骨子里的傲劲儿也磨不去一分,被束缚着依旧不改性子,继续做自己。

而他爱上的是不卑不亢的她。

他不想这般做,但除了加以威胁,其它手段根本不能让她屈服,即使对她百般好,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身边,因为自始自终她都不爱他。

“商商……”傅祈年将身子挨近三分,两片唇在商蔺姜的颈上不雅移动,“那日是我太冲动,抱歉。”

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商蔺姜眼眶灼热,对如今的相处感到疲惫不堪,她再也忍不住气,一把把身后人给撞开了:“你一直都是蛮横无理,自以为是……我生下宠宠,并不是用来给你威胁的,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宠宠。”

商蔺姜并没有把傅祈年撞开,傅祈年就着月光看到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后身形略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我太冲动,商商别哭了。”

“那日你是在为他求娶一事生气,还是在害怕从我口中听到我对他还有感情?”商蔺姜不依不饶,“若是前者,我是无辜之人,若是后者你更无理由和我置气,当初说好了,你得给我足够的时日去爱上你。”

“是我太害怕。”傅祈年眉眼微动,嘴角动了动,那日的他确实冲动,他明白,而究其冲动之因,只是害怕失去眼前之人。

“你害怕?害怕什幺?”傅祈年笑得虚伪又苦涩,直觉告诉商蔺姜,那日他不单是为那些话而生气,或许还发生了什幺事儿了。

“他是协理京营戎政。”傅祈年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这个他,指的是陆承渊。

协理京营戎政是京营主官之一,但商蔺姜不明白陆承渊任协理京营戎政为何会让傅祈年感到害怕了。

“他是礼部郎中,而协理京营戎政一直由兵部侍郎或右都御史充任。”傅祈年进一步解释。

听到这儿,商蔺姜恍然大悟。

一个礼部郎中忽然成为协理京营戎政,偏偏是与傅祈年有仇怨,与她关系非常的陆承渊,这不是巧合,有人在从中作梗。

“他成为协理京营戎政,日后我与他不可能不打交道,而你与他也常会碰面。”傅祈年叹气,“这叫我如何不心急难受。”

余情未了的情人,想要破镜重圆是轻而易举之事,也是傅祈年所害怕的,商蔺姜渐渐冷静下来,没有了怒气,但脑子里有一团越理越乱的线,让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傅祈年一个吻落在那思念已久的粉唇上:“商商,我只是害怕……”

粉唇香软,让人未曾体交,精魄先失。

旷了这幺长的日子,一个吻,两具身子如枯花逢春雨似的,没一会儿便四肢绞缠,十分亲密搂抱成了一团。

阴阳已融。

看着傅祈年微濡的脸庞,商蔺姜忽然有许多话想说,嘲讽也是调侃:“他也爱我,你到底也是尝到了这些滋味,我倒也是有能耐,能让你心急难受了。”

“或许这就是现世报。”傅祈年把先前思慕的心肠都用在了今夜里,亲吻抚摸,调动全身与身下之人调情。

盈盈月色,经历一阵蜂蝶同采的商蔺姜浑身无力,只能靠在傅祈年怀里低声求饶,她实在消受不住这积了二十来天的欲.火,她不是个情性不耐久的人,无奈傅祈年兴致不减,又恃着蛮力控着她的腰身与四肢,她只得香肌半就,香魂随哗哗的流水而去。

细磨功夫弄了半个多时辰,傅祈年才尽兴,一番清理,抱着昏昏欲睡的商蔺姜说了几句好话后闭上眼睡下。

他说了什幺,商蔺姜一句话也没有听清,事后的疲惫让她的耳力目力尽失,累得起不来身吃东西,次日睡到日晒三竿,精神才恢复如故。

为容时商蔺姜看到自己的脸上红润有光,想到昨晚的事儿,不由一羞,但当她更衣时看到身体上的齿痕,一截脖颈,痕迹就有四五个,那阵羞变做了恼,咬碎了银牙将始作俑者臭骂了一通。

好在眼下是冬日,除了穿着立领衫,还要在颈上围一圈狐狸皮毛保暖,这些痕迹不需要见光,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商蔺姜不习惯有姑娘伺候自己更衣,换了件绿领儿粉衫,套了件月白折枝花袄,等到梳头梳妆时才叫来喜鹊。

换衣裳时她忽然想起来昨完弄完以后傅祈年在她耳边说今日不去成衣铺了,先去玩冰床,她没有玩过冰床,现在想起来有些好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好奇一会儿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喜鹊早在外头等候着,手里端着一碗红枣儿糖粥,知道今日她今日要和傅祈年去玩冰床,心里不住想着要给她梳什幺头才好。

在商蔺姜喊她名儿时她恰好想了,笑呵呵进了屋,把手里的粥端过去,说:“夫人,先吃些东西,总督说夫人昨晚没有吃什幺东西。”

闻言,商蔺姜一张素脸红如桃,喜鹊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昨晚的事儿只有他知与自己知,可细想为何没有吃什幺东西,她的身子就会发热。

二人也算是老夫老妻,怎的她和个待字闺中待闺女儿似的,说起这些闺房事时不时就脸红,定是因这夫妻做的是一段一段的,才会让她偶尔似妇人偶尔似黄花大闺女吧。

商蔺姜想着,一勺一勺,慢慢将那碗糖粥吃进肚。

糖粥吃到一半,她问起宠宠之事:“宠宠呢?醒了吗?”

“和总督在花园里头赏雪呢。”喜鹊说道。

“没有哭闹吧?”

“没有。”

“那就好。”

糖粥吃完,喜鹊兴奋说道:“夫人,今日喜鹊给您戴珍珠围髻吧,然后簪几朵黄亮亮的绒花?总督去岁从北平带回来的那几支绒花,夫人不曾上过头。”

喜鹊心想,夫人要去冻住的冰面上玩冰床,四处白茫茫一片,看哪儿都是刺眼无比的,而头上带着闪烁金光的珍珠围髻,簪着几朵颜色亮丽的绒花,闪闪亮亮,到时候让总督即使觉得刺眼也对夫人移不开眼!

她颇喜欢商蔺姜这位夫人,生的好看,实在不愿意她被休了归娘家去,这世上哪还能找到像商蔺姜这样生的好看又待人有礼的夫人。

喜鹊生来有一双巧手,拈把木梳能梳头,提起刀剑也削人脑袋,说是姑娘,倒不如说是一名护卫。

“就照你说的梳头吧。”商蔺姜点了头。

去岁的秋日,傅祈年暂时平定了苗乱,回了一趟北平面见圣上,回来后特地给她带了好几支发簪,都是用绒线做成的发簪,她戴过其中一支红彤彤的樱桃绒花,只是绒花娇贵,不能碰水亦不能落灰,她带上的那日恰好下了雨,雨落下来,绒花便走作了,本来圆蓬蓬的樱桃转而和泄了气一般,变得软塌塌的。

她觉着可惜,便将那几支娇贵的簪子收起来。

今儿商蔺姜却想戴一戴,瞧一瞧傅祈年的反应。

要是没有反应,便就是说发簪不是他亲挑的,而是胡乱买的,买来敷衍她。

喜鹊高兴极了,拿起一把黄杨木梳给商蔺姜梳里个螺髻,头梳好了,她打开台上其中一个红木盒,问:“夫人,您想戴哪条珍珠围髻?”

装盒里有两条围髻,   一条是串珠桃花纹金围髻,一条是珍珠宝石围髻,前者颜色丰富一些,后者素淡一些,商蔺姜想着头上还要簪绒花,便选了珍珠宝石围髻:“往后戴一些,别让它挡着额头。”

“知道了夫人。”喜鹊更喜欢那串珠桃花纹金围髻,夫人头发乌黑油亮,脸庞儿花臊,多少颜色堆叠在头上都是好看的。

围髻戴好,她又从另一个红木盒里拿出绒花簪在螺髻上。

左三朵花、两片叶,右两朵花一片叶,不对称,倒是生动的,好似发髻上真开出了鲜花。

为容完毕,商蔺姜出门透气,出了院子就碰见了傅金玉,他满脸疲惫,口内衔着一支腊梅花,毫无规矩地坐在屋角上。

“嫂嫂早。”傅金玉很快在雪白的大地上看到了一抹惹眼的身影,重睫一看是嫂嫂商蔺姜,他取下口内的花,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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