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分享。”
“没事。”
进车后，他们暂停了对话。
密闭空间让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原风心不在焉地发动汽车，心神还留在低头看手机的秦烟身上。
主动找话题对他而言极度不擅长，就算前期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也是无济于事。
明明他是想跟她再多说点的……亦或者像从前那样仔细倾听她讲的话，每个普通的字眼都变得有趣起来。
低头看手机的秦烟对旁边人的思绪浮动毫无知觉，她正看着手机，突然接到了工作来电。
“……是的。您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好的，我明白了，那明早当面交流如何……八点可以吗？……好，七点见。”
这通电话中秦烟语气保持平静，是社畜长年累月养成的处变不惊，只有微微皱起眉毛和下拉的嘴角透露了她情绪上的不满。
反正电话那头的人也看不到。
只是暴露在原风眼角的余光之下，让等红灯的他不自觉加重了手握放下方向盘的力度。
“……你现在工作很忙？”他问。
“有点。”她盯着手机，边打字边跟他聊，“对了，若诗那儿你跟她说说，还是我去？真搞不懂她怎幺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她很轻地停顿了下，“毕竟你也不想让她知道吧。”
“知道什幺？”
“就以前的事啊。”秦烟含糊地回。
“你说我跟你恋爱的事？”
他直白地说出这两个字时，秦烟的瞳孔微微发大，下意识出声提醒，“是过。”
“嗯。”
他应的同时，对上前面红灯，踩下刹车，“我怕她到处乱讲，给你造成麻烦。”
趁这个空档，他脸侧过去看向她，唤了声她名字，“秦烟。”
“什幺？”她困惑地与他对视。
“跟我谈恋爱，是你最不想被提起的过去吗？”
“不是。”她下意识否认，眼神却在飘忽，原风想起他曾经问她到底有没有复习好高数的时候，她也是同样的表情。
可高数能够补考重修，恋爱却不易再来。
“你承认也没关系。”他佯装平静地回，太阳穴正隐隐作痛，如同下一秒要炸掉，“别担心，我会去提醒她。以后，我也会避免跟你碰面。”
“……”
秦烟沉默了几秒。
红灯转为绿灯。
“介意的人是你才对吧。”她突然开口，“被若诗拉着介绍，介绍对象还是自己前女友。”
“没有。”
他一点都不介意被介绍给她，倒不如说巴不得、求之不得才对。
他还没回国前，就计划好了搬到她家附近。从回来到现在，他那幺刻意地寻求偶遇，也没跟秦烟说上几句话，连新的联系方式都没加上。
“我真没有。”
离秦烟的家还有八百米。
但原风的情绪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他拨开转向灯，规范地将车在路边停好。
“抱歉。”
“怎幺了？”秦烟坐直身体，还没明白发生了什幺。
原风松开方向盘的双手正在发抖。
“其他人知不知道，我都不在乎。但我真没有。”
他摘掉金边眼镜，无力似的用手捧住自己垂下来的脸孔。
“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好的几年。所以，我真的一点都没有介意，但我知道你介意。你甚至都不想看到我。”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抱歉。”
那种脆弱含糊的嗓音不像是从他这样的人口中能发出来的。
“你到底怎幺了，原风？”秦烟担忧地注视着他。
事实上，他后半段的碎碎念她根本没听清楚，但她有一种他马上就要哭了的错觉。
“我没怎幺。”他哑声回。
被秦烟一问，本来还能忍住的眼眶不断涌出滚烫的泪。
说是眼睛不舒服，她会信吗。
二十八岁的男人莫名其妙哭出来，这给她留下的印象更差吧。
他突然想起，秦烟以前边哭边跟他吵，满脸都是可怜兮兮的泪痕，他冷静地替她擦掉，不懂她为何不能不哭了再跟他理论。
可如今。
他却懂了。
“没事儿没事儿。人有时候就是会不开心。”
很明显秦烟想岔了，她轻轻拍拍他背。
“我听说国内大学老师的压力就是挺大的，有教学任务，还有各种考核，做项目的时间就少。你这幺优秀，肯定……”
“不是因为这个。”
他擡起脸来，打断了她。
“哦哦。”秦烟讪讪。
她跟双眼通红的原风对视上，慢慢移动已经举起卫生纸的手。
“你可以替我擦吗？”他小声请求道，深棕色的眼珠子被眼泪浸淫得水光流转。
反正都丢人现眼了，也不差这幺一回。
秦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无论她多幺厌烦他，在这种境况之下，想必都不会拒绝他。
果然，她面露讶异，但手还是一步步靠近了过来。
在纸接触到脸颊的那一刻，原风感觉到了一种很久没有过的幸福。这种幸福带着酸味，让他禁不住继续流泪。
“怎幺越擦越多？”秦烟小声嘀咕。
“嗯。”
为了方便她擦，原风把脸往她那边凑了些。
若是个小孩子或者宠物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撒娇。可原风一米八九的体格这样做，将秦烟面对他这边的光线遮去不少，倒显得很有压迫感。
秦烟仰起头来，盯着原风的脸孔，不知在想什幺。
至少，她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不耐烦或者厌恶。
原风情不自禁地继续靠拢中。
秦烟带着淡薄的酒气以及即将挥发殆尽的白茶香水味，跟曾经快要被腌入味儿的沐浴露水果香味有所不同，仿佛在证明时间所带来的改变。
这种改变让他更加心慌意乱。
“老天，你怎幺还在哭。”
他听到秦烟发出感叹，可他眼里只有她专注的双眼和一张一合的嘴，一时间忘了说话。
直到秦烟似乎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不太正常，突兀地哑住，脸颊微微涨出些粉色。
就一次。
轻轻的一次。
原风的心脏怦怦直跳。
反正他今晚的出格行为已经不少。
他移动了几厘米，就挨上她唇。
灼热的呼吸交换间，过去的身体记忆被瞬间唤醒。
他撬开她唇时，她也正在尝试吮吸他的舌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