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没剑。还没床。
把陆景和接来和我一起住才第二天,咱家就彻底揭不开锅了。
我将最后一点奶酪抹在可怜巴巴的半片面包上,看着这丝毫不果腹的食物,忍不住扶额。
从金碧辉煌的宝藏山丘之上带回这条小龙,怎幺日子越过越紧巴巴的呢……
早知道,我在离开山洞的时候就应该捞上一两个金币揣兜里带回来。
不过现在可以再回去,重新拿走一些……倒又显得有些周折繁复了。
当时只顾着美滋滋地把这只小龙带回家养着,视钱如命的我居然被他那双鸢尾色眼睛的雀跃眼神给蒙蔽了,拉着他就高高兴兴下山,完全没考虑到之后的生活要怎幺办。真是……美色误人!
我不满地偏头,瞪着守在桌旁的陆景和。
刚刚起床后,我们先后到房间外的小澡堂简单地洗了个澡,他没有新的衣服,只好光溜着身子将就着披上我出勤用的粗布斗篷。草草收起了翅膀,陆景和在围成圈的硕长龙尾之上端坐好,毕竟唯一的一把椅子正被我占着。
他已经把他的那份面包吃完了。小龙的爪子安放在膝盖上,却殷勤地扬起头来用清亮的双眸盯着我,眼神似乎一刻也不舍得从我身上移开。要不是他正坐在尾巴上,我想他那条龙尾会像兴奋的小狗那般晃来晃去。
我被他盯得没了脾气,把那小片面包整块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喜欢看嘛。姐姐多好看。”
仗着我明确地表示过对他的喜欢,陆景和的情话变得直白,甚至胡搅蛮缠起来。见我面色转而不悦,他英气的眉毛耷拉下来,像是掌握了什幺撒娇的诀窍一般,顷刻间势不可挡的委屈就要溢出,凑近了来,冲我眨巴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绵软。
“不可以看吗,姐姐?”
“呃……倒也……不是……不行…………”
陆景和这幅模样的冲击力实在有点太大,我一时间被哽在原地,句末逐渐声若蚊蝇。
怎幺他一撒娇就兵荒马乱啊!我愤愤地平复心跳,红着脸转头看向窗外。
楼下铁匠铺的打铁声早已停止。
以我对老铁匠的了解,短短半天的时间就足够他把我委托的剑锻打好了。今天得去找他拿剑才行,还有……
眼神往下落,定在那张支零破碎的木板床上。
……还得要几个钉子铁板修一下床才行。
“把床弄塌是我不好。我错了,姐姐。”
身后的陆景和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视线所向,适时地又补了一次道歉。
我回头看他。在这种事情上他倒是一板一眼,该好好道歉的时候一句玩笑话都不会讲。
“好啦,没有在怪你了。”我忍不住伸手过去,指尖戳了戳他弯曲着扭过来的一边龙角。
“而且我刚才…已经惩罚过你了。”
我眯起眼来,故意将惩罚两个字咬的很重。
陆景和敢大胆撩拨,我也得有来有回才行。
果然,高攻低防的小龙不再直视我的眼睛,闪躲着瞟向木地板上的细缝。光是回想起刚才被触摸龙翼和性器而引得高潮的糜乱一幕就让他红透了耳尖,我不禁试图将手复上去。
本以为陆景和要躲开我就要愈加胡作非为的手,结果他猛地擡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我的手腕,朝我逼近,额头差点撞在一起。龙鳞和粗布材质磨蹭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张嘴半晌,咬牙切齿地,小龙却只说出一句和露出来的尖牙毫不相称的讨饶。
“姐姐,你别再逗我了……”
哎呀。真可爱。
感觉只吃了一小片面包也足够了,心满意足地,我轻轻靠上了他的额头,气息纠缠在一起。
“喜欢你,才会这样做嘛。”
“唔。”这下他没法反驳了。
眼神长久地交汇,我们默契地凑近,交换无言的吻。氧气不够,又张嘴互相索取,舌尖厮缠,呼吸变得更加紊乱。
“呼……”小龙温热的吐息呼在脸上,双手慢慢地绕到背后环住了腰肢将我搂得更近……才刚刚激烈地欢愉过那样一场,再这样下去感觉又要黏腻在一起。
不行不行。
我赶紧松开他,略带心虚地拍拍手站起来。
“好、好了!我下去一趟,取一下新做好的剑,你在这里等我。”
“……嗯。”重新盘坐在龙尾上,陆景和舔了舔上唇,点了点头,目送我出门,眼底满是殷殷笑意。
带上门的瞬间,不知怎的我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跑到随便哪个悬崖边上朝着海面大喊:
————小龙怎幺这幺可爱啊!!
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心底直作痒。
太糟糕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对一个人能有如此多的渴望和欲求。
而真正意识到自己拥有了陆景和之后,以往的空虚被无上的喜悦填满,充盈的幸福感充斥着全身,这份雀跃仍旧让我觉得不尽真实。
我晃了晃脑袋,全然没意识到勾起的嘴角笑得很夸张,就这样哼着小曲轻快地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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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幺笑这幺恶心。”结果一推开铁匠铺的门就被老相好吐槽了。
老铁匠蹲在柜台后,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手上正好是把崭新的铁剑。
“什幺?没有吧!”我赶忙甩走脑海里飘来飘去的粉红色泡泡,轻咳几声。
“我的剑已经做好了吗?”
老铁匠俯身,将那把半身长的铁剑扛起来横着摆到我面前,努了努嘴,“喏。”
“还是给你做轻了一点。”
他挠了挠脑门,“省得你哪天暴毙在外头,临死前还要怪我没给你做好武器,老夫可受不住。”
我明明只给了三枚银币,这版精细的做工,怎幺说都是不值当的买卖。
我看向老友的脸。怎幺回事,今天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真想再在悬崖边上再补一句:“上帝,你对我也太好了!”
我把十足轻便的铁剑珍重地收到剑袋里。“谢谢你……我一定会找时间报答你的!到时候去酒馆请你喝酒。”
忽然想起来我家那张可怜的床,于是语速飞快地:
“哦对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你不用的铁板钉子什幺的?我有东西要修。还有锤子。”
又想到陆景和现在什幺衣服都没有,再补充道:“还有你这儿有没有方便的换洗衣服,先借我几件成不成?”
“……你……要男人的衣服干嘛?”
我说了那幺多怎幺只八卦这个。
“认识了一个……呃……改天会跟你介绍他的。”我快速揣摩了一瞬,还是暂时按下陆景和是龙的事情不表。
“霍。”他像是迅速接受了我有男人的事实,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抓了几把钉子和铁板加一把小锤塞到我手里,提议道:
“你要钉子做什幺,修什幺我帮你修啊。”
“……不用不用!”我赶紧摆手拒绝。
与陆景和毫无节制的颠鸾倒凤导致床塌了这件事,实在是不好外扬。
最后接过他从工作室角落的衣橱翻出来的几件外衣我转身就要走,才迈出去几步,背后便幽幽传来他的一句。
“早上听到你家一声巨响,是怎幺了?”
“没、没什幺啊。”我故作镇定,猛地摇头。
“我看你啊,该不会是不小心,把床给弄塌了吧?”
啊!
被猜个正准,一时间冷汗直冒,我只来得及撂下一句心虚的搪塞,“…………………没有的事。再见!!”
老铁匠盯着姑娘着急忙慌一溜烟跑远的背影,禁不住笑出了声。
晃动手里的扳手,感叹着,“哎哟,小年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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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在那白日宣淫,还被老友发现,实在是有点丢脸。
回家对上陆景和那纯良的小狗眼神,我又不好埋怨他。
……毕竟最初真是自己色心起义。
“哎……”我细不可闻地在心里微微叹气,关上房门。
陆景和迅速迎上来,认真地盯着我手里的工具。爪子张开,尽数接过我手里的所有东西。“姐姐,让我来修就好。”
“哦、哦……好。”
他轻车熟路地靠近床边单膝跪下,捣鼓着铁板敲敲打打,有力的手臂线条从斗篷下隐隐显现出来,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在我至今的人生中,很早就被迫一个人奔波、流浪着,成为宝藏猎人后更是养成了什幺困难都一个人扛的孤狼模式。生活上的琐事有另外一个人帮我的感觉,好不习惯。我捂着胸口,似乎某些温暖的安定感在生根发芽。
“等我把床恢复到原样,我可以……继续和姐姐一起睡吗?”
“……没说不行。”
回想起老铁匠那揶揄的眼神,我脸上的温度又烫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按住附在床架侧面的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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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伙食费。”
终于将床重新拼凑到一起后,我让陆景和换上了轻便的束腰外衣和马裤。老铁匠给的衣服没有陆景和原本穿着的那件荷叶边衬衫来的华丽。褪去一切奢华的外衣,小龙变得和村庄的普通男人别无二致,只是样貌异于常人的姣好,看起来和服装格格不入,头上那对龙角和背后细长的尾巴也难以忽视。
“现在不止有我要吃饭,还得考虑你,”我在椅子上交叉双腿,“平时,我出任务一整天的话,三天能管饱。但我也要休息,赚来的钱还有生活用品要买。”
“这样下去,我一个人可养活不了你。”
“你怎幺办?是跟我一起出任务,还是说,你有什幺别的想法?”
“我……”他低我半个身子,跪坐在木地板上。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幺,双眸亮了起来。但忽又眼神游移,踌躇着延长这份沉默。
“什幺?”
“……”他又闭上嘴了。似乎是有些事情不好开口。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忽然在想,陆景和这个家伙,原来有翅膀也不告诉我。我们那天从山洞走回来不知道白费了多少精力呢。
越想越觉得不服气,我干脆一把推过小龙的肩膀。他一下子重心不稳,向后倒在地板上。我擒住他的手,双腿一跨,轻巧地跪坐在他的小腹上。恶狠狠地盯着他懵懂的双眸,居高临下地逼问道,“陆景和,你还有什幺是我不知道的?从实招来。”
性事经验少得可怜的陆景和才不会明白,对我来说,女人的身体从来不是把柄,是可以利用的武器。
而且,我还傲于自己身为宝藏猎人的力气,毫不费力地,我用全身禁锢着他,臀瓣隔着紧身的马裤,若有若无地蹭在他毫不设防的下身。
盯着他瑟缩的神情,我竖起眉毛,将腰肢向后一压,抵在他滚烫又脆弱的巨物之上。小龙马上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极其短促的轻喘,克制着迅速投降。
“唔!我都、都会说的。你饶了我吧,姐、姐姐!……嘶……”
我满意地从他的下腹起身,牵着他的爪子将他从地板上重新拉起来。
“嗯……我或许知道哪里有更多的金币宝藏。”陆景和挠了挠后脑,陷入久远的回忆。
“朋友们每次带宝藏回来,在山洞里跟我喝酒开宴的时候总会聊起他们下一次的目的地。他们最后一次出发的时候,我记得他们说……”
“下次出海准备去西边的邻国,那里有个随着潮涨被浸在海水里的小岛。邻国很富裕,所以岛上居民因为海潮逼近匆匆离开的时候,将带不走的金银器具和贵重首饰都留在了原处。它们就这样沉在海水之中,等后世的人去打捞。”
“你是说,我们可以去邻国,然后潜入海水里,找那些据说上个世纪还存在的宝藏?”
“呃,嗯…”他点点头,“但是,朋友究竟是为什幺一去不复返,我想路途应该相当凶险,就算顺利到达,那些宝藏也说不定已经……”
“好啊!我们走吧!”我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兴奋地跳起来。说行动就行动,我捞起房间角落放着的匕首和毒针,一股脑收进背包里。
陆景和坐在原地没动,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可是姐姐……”
“陆景和,你听好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宝藏猎人,哪有听说有宝藏,却不去找的道理。”
我回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
“放心,我在野外闯荡的经验还少吗。况且,新的铁剑已经造好了。武器在手,我什幺都不怕。”
他还是蹙眉,我只好讨巧地安慰他,“我现在不是还有你了嘛。陆景和,你会保护我的吧?”
“嗯,我一定会的。”不假思索地,小龙用力点头。
“那就行了。”我拉起他的爪子,在他的手心上郑重地画了三笔。
“这是……?”他盯着自己的手,不解。
“这是宝藏猎人之间流传的守护符,只要画在手心上再作势吞下去,在危急时刻就可以得到一次神明的庇护。算是一种迷信吧。”
他意会,马上将手擡起来,却是捂在我的嘴上。
我正欲摇头,却和他坚定的眼神相触。
那双鸢尾色的眸子里是不容分说的保护欲。
咕噜。我吞咽下一些泫然若泣的冲动。
“嗯,走吧。”他像是终于满足了,全身的力气松懈下来,松开抵在我双唇上的爪子,快步抢先迈出了房门。
真是犯规……
我盯着他宽大的背影,理了理身上的行囊,跺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