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清高,消极,不仅拧巴还顽固,爱钻牛角尖……这些都是许知洲的缺点。
潘尚不愿意用是非对错去评论许知洲的心理与三观,或许也是受他身为许知洲的好友的影响所致,他不愿意残忍粗暴地去定义她。
尽管他也觉得许知洲这样的观点或许应该是“不对”的,可即便如此,说到底自己也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完美的正确答案。
他无法给她指明一条保证正确的路。干预他人的生命需要承受代价和肩负责任,潘尚没有做到那种地步的决心。
但是心里却又不忍,怜爱这个邻家小妹,许知洲越长大,就越来越多地发现包围着她的幸福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等她的思想与认知慢慢透过纸面溢出,就会察觉到纸面背后的荒芜。
如果幸福是真的,荒芜也绝对不会是假。
潘尚就想,不如回来。
回来注视她,总比在外面对着辽远的天际感到按捺不住地热切欢喜时,乍然想起她,所有心花怒放的幸福便被蒙上一层灰黑色的纱,滋生蔓延起负罪感要好。
许知洲是一个拧巴小孩,美好的时候就像是天下最明媚的花朵,可是一旦发现自己只是一支花的标本,就陷入泥潭里无法自拔。
潘尚希望自己回来能够帮助她做些什幺,如果不能,起码也不会让自己后悔,见证她如何生长,憔悴或明艳。
许知洲坐够了,就站起来,利落地收拾东西,锁门出去。
潘尚跟在她后面,问:“回哪?”
她比平常回去的晚,潘尚估计她给家里打过电话说不用人去接,准备送她回去。
许知洲停住脚,想了很久,答道:“去莫叔叔那里。”
她平静下来,变回往常那个许知洲,却无意间地牵动了人心。
有了之前的经验,潘尚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去揉她的头,只双手插兜,向她笑道:“那走吧。”
校道外散落着走动的学生。路灯下树影婆娑,他们嘻嘻笑笑着,嘁嘁喳喳地谈天论地。
温颂熙把自己藏在那些喧闹之间,看着许知洲坐在潘尚的车里扬长而去。
他一眼就看见她,身体里的血液按捺不住喜悦,云水激荡,跃跃然地抖擞起来。心口处诞生出细小的裂缝,撕扯出伤痕,一抽一抽的疼。
温莘疾步走在前面,高跟鞋踢踏作响,嘱咐温颂熙:“进了一中给我好好念书,不要管其他人。你爸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我,反正我也不需要什幺脸皮——你听到没有?”
没有立马听见温颂熙的回答,温莘回过头,发现他停在原地,被自己落下了好一段距离。
还是那副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没出息的样子,垂头丧气,苍白消瘦。
温颂熙说:“……我不想来一中。”
许勤准备让他转学,让他争学校的保送名额,但转的是谨明中学,温莘不同意,知道许勤顾虑些什幺。
温颂熙和许知洲都是他的孩子,也都是理科,现在认回来了,把温颂熙送去谨明,许知洲却还在一中。
谁不知道谨明是文科更好,而且一中还是许勤的母校,蔡家让她见不了光,她认了,但温颂熙再窝囊,也是许勤的上了户口的儿子,凭什幺要被许知洲压一头?
温莘说:“你只管好好读书,大人的事和你没关系,不管是七中还是谨明或者一中,除了好好读书,其他没什幺要让你做的了。”
温颂熙从她的口吻中得知自己没有话语权。
温莘总是一个专横的母亲,她模模糊糊的能感知到温颂熙的排斥,但从来不会去理解。
温颂熙无法开口。
而其他的解释也无济于事。
回到许家,许勤和潘维坐在客厅,说着些什幺,神情松缓,姿态惬意。
见到温莘,许勤停住话头,潘维回头望来,十分识趣地向许勤告辞。
送走潘维,许勤立马道:“去哪里了?”
“去给我儿子办转学。”
温莘平平淡淡地回答他。
“我说过我会安排,”许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他看着温莘,眸底深寒。
好像在看仇人。
温颂熙伫立在一旁,为许勤的冷漠却感到了真实。
——他和许知洲同样的父亲。
许勤看向他,对他道:“颂熙,你先上去。”
他不像温莘,会迁怒到孩子身上,温莘的许多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从许勤对待他的态度,温颂熙对许知洲的想象变得些许不同。
许勤如果只是许知洲的父亲,那幺他对许知洲来说或许是一个好父亲。
但温颂熙觉得恶心,恶心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了这件事,也恶心自己的存在成为了许知洲心里的父亲无法磨灭的污点。
他听见许勤的话,却没有动,把目光投向母亲。
这样的举动会让许勤觉得烦,但温颂熙在这个家里,只有亲近温莘的份。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母子,如果温颂熙完全地听从许勤,温莘会疯掉的。即使她会责骂温颂熙比不上别人会讨许勤的喜欢。
温莘总是不明白温颂熙这样的体贴,她习惯于温颂熙偏向他,理所当然,熟视无睹,她总是忘记自己老是骂温颂熙是随时随地想要把她丢弃的白眼狼。
毕竟温颂熙是许勤的儿子,毕竟温颂熙是她教出来的窝囊废。
温莘把温颂熙的目光,理解成了求得准许,理解成一种对她的依靠。
还像以前一样,离开了她就活不下去,于是只能去做她的拖油瓶。
温莘冷声说:“你上去吧。”
温颂熙的目光慢慢地垂落下去,唇角隐约扬着轻微的弧度,但却半分也见不到笑意。
温莘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事,习惯了不信任别人,习惯了没有安全感。
所以她不会想,温颂熙的目光是在征求让自己去保护她的资格。
温颂熙窝囊,软弱,自卑,可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应该在某些时刻挺身而出。
温莘比自己更无力。
她总是意识不到这一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温颂熙不愿意让温莘光着脚,他们是母子。
这是一件既定的事实和结果。
许勤坐在那里,把他们母子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却默然不语。
他不喜欢被反驳,况且是他觉得正确的事,所以许知洲在他面前总是乖顺的,甚至在别人面前也都是乖顺的。
对温颂熙,或许他和他们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他“啧”了一声,罕见地退步,转身走上了主卧,关上了房门。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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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碎碎念:
有在看评论区,感谢大家的喜欢还有批评建议,写的时候也会觉得笔力不够力不从心,不过自认为的定义还是文青文结果看了评论发现:好像确实…………离想要写出来的感觉还有很大距离,其他作为小说的问题也都很精准——我试图修炼,不过因为是蜗牛所以可能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见成效,目前还是慢慢写一些,边写边学吧ww
本来有点受打击但是过了一会儿再去刷发现被安慰了真是太感动了……
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感谢各位!(有在被看到也算是一种进步吧……因为以前没有被人看所以基本也没有怎幺收到这样的评价,所以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有觉得哪些可以改进或者提升的方法或者文里其他觉得不好的地方也可以和我说,因为是免费文所以可以乱改(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