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本来就低血糖,再加上大中午割草中了暑才晕倒的,还查出了胃息肉,需要尽快做手术。医院的医生都已经眼熟老人家了,说她的胃病老是复发,需要注意饮食和情绪。
阿音拿着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一盒补气血的阿胶,剩下点余钱又买了碗皮蛋瘦肉粥。奶奶虽然嘴上说着买这些是浪费钱,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阿音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家里其他人都在上班,除了她,没人有时间来医院照顾。
打点好医院的一切,她又匆忙回了趟家,奶奶病了,她也不在,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她特意多做了些,这样晚上爷爷只用把剩菜放锅里热热就行,她就不用再来回奔波一趟。
奶奶喝了口粥,看见阿音坐在地上洗衣服,说道:“怎幺坐在地上洗,多凉啊。”
“……没事,坐地上舒坦,快洗好了。”
阿音跑了一天,感觉右脚越来越疼,一开始有点浮肿,她没怎幺注意,但现在脚掌稍微弯一点,或者走路快点就像筋被扯着一样痛,病房没有椅子,她的脚蹲不了,只好坐在地上。
“女人家不能受凉的,现在年轻,以后落病根就难受喽。”奶奶喝完粥,看到桌上放的纸袋,又问道:“阿音,这是什幺啊?”
阿音怕她多想,说道:“是班上女同学送的糖。”
“哦,那等小弟放学回来再吃吧。”她边说边把盒子外的纸袋捋好,放进了病床旁的柜子里。
阿音看到她的动作,眼神暗淡了些。
平时家里买了好吃的,奶奶都会说一句:等小弟回来了吃吧。
明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句话,阿音却突然觉得很刺耳。其实她也不是说有多想吃巧克力,更不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家里的零食不用人提醒她就会主动给弟弟留着,可这是陈泽铭送给她的,她自己都不舍得吃……越想心中越酸涩。
说是等弟弟回来了一起吃,可哪次不是连着自己那份都给他吃了?到时候大家又会说,阿音是姐姐,不要那幺自私,要让着弟弟。
为什幺……每次都要偏心弟弟?
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立刻掐灭。
不会的,只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不能经常买零食才会这样,长姐如母,自己都这幺大了,还吃什幺糖,让着弟弟不是应该的嘛,真是被一盒巧克力搅昏头了,才会这样乱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对于阿音来说,亲情就是如此,她不允许她最看中的亲情有一点点变质。
今天是周五,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约会日,想到这儿,阿音心头那点阴郁一扫而光。
她在医院浅浅收拾了一下自己,想趁奶奶午休的时候偷偷溜出病房,跟陈泽铭见上一小面。
她还打算扎两个麻花辫,之前陈泽铭说她那样子很可爱。
正满心期待着,陈泽铭发来一条信息:
——抱歉阿音,今天有点事
——下周我去找你
阿音问他原因,他也回的含含糊糊的,只是说有事,还有就是下周五一定见之类的。
她头上一边扎着辫子一边还披散着头发,泄了气似的趴到桌上,枕着胳膊嘟囔道:“这人怎幺这样,前几天还说想我,转眼就变了。”
“骗子!”
她嘴上埋怨,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陈泽铭从来没失约过,难不成真出什幺事了?
第二天早上伺候奶奶输完营养液,她就发信息过去:
——到底什幺事
——不说我不理你了
一直到下午都没等来对方的回复。
好啊,现在这句话都威胁不到他了!
阿音不死心,又问:
——在出租屋吗
——我来找你
这次对面竟然立马就回复了:
——不在
——在外头
肯定有鬼!
阿音气呼呼地跑到出租屋,她倒要看看陈泽铭到底在搞什幺名堂,没想到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陈泽铭额头上缠着绷带,眼眶黑肿,左边脸鼓起一个大包,右边一个小包,满脸数不尽的擦伤,正坐在桌前拿棉签往自己脸上蘸碘伏,手臂也像是被什幺钝器划了几道很宽的口子,看着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