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黄昏,鸿睿副总裁办公室,周程书和赵景谦无言对坐。桌上平板屏幕亮着,是顺元基金向鸿睿集团的季度汇报PPT。
赵景谦说:“自己看吧。”
周程书说:“懒得看,给我讲讲。”
赵景谦说:“懒得讲。”
许思尧低头推门进来,一擡头,又原路退出去。
周程书依然掌管鸿睿投资部,顺元基金作为战略合作公司,依然要向定期周程书做汇报。
距离周程书车祸有大半年了,经过大半年的酝酿、冲突、调整、再酝酿、再冲突、再调整,现在两人终于可以平和交流上几句话,但不会超过三句。
三句之内,必有一个人掀桌。
“今晚我要接她回家。”赵景谦说。
周程书说:“不同意。”
“我是她丈夫,你算个屁?”赵景谦脸色阴沉,“我出差的时候就算了,好不容易在家待几天,她连着两天都住在你家。周程书,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姐夫?”
周程书说:“没有。”
许思尧在赵景谦拎起实木摆件的瞬间冲过来拉架,那摆件有十几斤重,赵景谦单手抓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许思尧抓着他的胳膊,陪笑道:“赵总,没必要没必要,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抠开赵景谦的手指把摆件夺下来,赵景谦冷冷看着周程书,重复:“今晚我要接走。”
周程书瞥向许思尧,那摆件他用两只手搬,嘴角抽动半晌,说:“随便。”
空白投资将旗下子公司智坛科技和奇云数码合并了,新公司叫智奇游戏,由原两公司总裁担任联席CEO。
空白投资收购公司,向来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收购来的公司虽然小,但是专业技术精湛、企业文化和谐,CEO也都是沟通正常、三观正常的正常人,因而重组合并过程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争端,新公司成立后,也是迅速开展项目研发新游戏,到现在,《天狗吃月》已经在公开预告内测了。
陈晏新拍的武侠电影即将在一周之后上映,连带着《天狗吃月》也蹭到一波宣传热度。
赵景谦来时路上还看见陈晏的巨幅海报,此刻跟周程书吵了一架,福至心灵,忽然就想起什幺事,主意打定,他说:“对了……江繁送过你一条珠宝领带,是不是?”
周程书眉头一压,不明所以:“怎幺了?”
赵景谦笑了一笑:“那是她在一个珠宝晚宴买的,花我的钱,买了一个男明星佩戴的联名合作款。你知不知道那个男明星是谁?”
赵景谦什幺时候对他笑过……周程书心头警惕,已经预感到不对劲。他问:“谁?”
赵景谦告诉他:“陈晏,她初恋。”
周程书一愣,随即眼眸晦暗,脸色阴沉下去。
赵景谦看着周程书,他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爽到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他笑了一笑,把气到掉线的周程书留在那儿,自己起身走了。
“繁繁该下班了。周总,告辞。”
赵景谦不是圣人,凡人都有七情六欲,他自认为已经忍得可以。
不论心理还是肉体上,他都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他都默许她跟周程书同居过夜了,还能再怎幺样?这个世界不会有比他更宽容的原配丈夫,古时候皇后还谋害宠妃呢,性别一换,他就是从古至今最贤的贤妻。
赵景谦自我开导,江繁拉开车门,他解了安全带,把她拉到怀里:“你还知道回家啊。”
江繁说:“周程书说你差点给他开瓢。”
赵景谦专心吻她:“差点,那就是还没有。”
赵景谦订了家西餐厅,吃过晚饭,江边有烟火秀,他避开人群,把车开到无人的树林里。
实在等不及了,他们在车里就开始做,汽车天窗开着,湖水气和青草香弥漫进来,江繁抓着车窗仰头,夜空悠远而高旷,炸裂一浪又一浪的烟花。
沉甸甸的避孕套被接连丢进垃圾袋,赵景谦低着头,在她光洁的后背吮出吻痕。暗红痕迹留在她皮肤上,像绽出一些艳丽的花朵,他私心想让周程书看见,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那人小肚鸡肠,看见了肯定要跟她猛做一场,把她弄得腰酸腿软,那就更让人生气了。
“周程书结扎了,是吗?”他握着她的腰一下下操弄,忽然问道。
江繁呻吟点头:“你怎幺知道?”
“那天听见他跟爸爸讲话,他说他车祸之后不行了,没有生育功能,让他别指望他结婚,我就猜到了。”赵景谦俯身贴着她后背,她要高潮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幅度和力道,“所以……你总在他家住着,是因为不戴套更爽吗?”
江繁被他揉得死去活来,她快受不了了,哆嗦着去抓他的手腕:“不是……”
赵景谦不为所动,继续揉弄抽添,低头吮她的耳垂:“如果是,我也可以去结扎。”
湿润舌尖舔舐她敏感的位置,温热撩拨,江繁在那瞬间彻底崩溃。她蜷缩在他怀里,脚趾爽得有些抽筋,赵景谦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问:“要不要?”
江繁有气无力瞪他一眼。
“你想无套就直说,装模作样,还问我。”她说,“你不是都约好手术了?”
她有个医生闺蜜果然没什幺好处,当初救了周程书,现在又来揭她的短。
赵景谦赧然抿唇,憋了一阵,说:“反正你又不想要孩子,那样也能省点套钱。”
江繁笑了:“赵总,还嫌套贵呀?”
赵景谦抱着她歇了一会,烟火落幕了,他们回到家又做了一次。两天之后,赵景谦临时去Z城出差,江繁开车送他去机场,他神色冰冷:“周程书能不能死?”
江繁摸摸他脸颊:“等你回来,陪你去做手术。”
赵景谦喉结动了动:“行。”
江繁从机场回到鸿睿,阳光明媚的下午,周程书坐在一楼咖啡馆等她。
那阵子鸿睿总部大楼前的花园栽了新的绿植,周程书视线穿过花丛望过去,她朝他走过来,身后是一路漫烂繁花。
周叡则死后,周程书很少记起他,那个瞬间,大概是第一次。
他望着江繁,记起他坚持要帮钱蔓进入鸿睿管理层的那晚,周叡则视频打来,沉声问他有没有私心,他的确有,只不过那跟钱蔓没有关系。
周程书没法描述自己的心态,遇见江繁时,她二十岁,分开之后,他慢慢超过了那个岁数。
再后来遇见类似年龄的女孩,他会下意识想去帮助她,在不失公平的前提下,他帮她争取更多应得的权利,那些行为与男女情意无关,他想了很久,大概只是一厢执念,一场寄托。
二十岁的江繁没得到她该得的东西,他也早已错失补偿她的机会。
他见不到她了,却还心有妄念,若这世间真有因果回报,倒也不必回报在他身上,只希望他善待别人的时候,也有别人在善待她。
不知不觉,他那样做了很多年了。
可是此刻他忽然想,或许他错了,这世间善报恶报来得都太迟,他的善意并没有报应在她身上,她慢慢来到今天,也从来不是依靠别人。
江繁从地上车位来到咖啡馆,周程书拿着咖啡,起身走过去迎她。
两人相遇,他自然地停步转身,陪她并肩向里走去,他们距离不近也不算远,他轻轻低头,闻见她发梢清淡的香味。
赵景谦哪里都不如他……可是说来可笑,他这一生所有的努力,也都只是为了成为赵景谦。
他终究没有做到,他注定也没法做到,时至今日,只希望别再有下一个周程书,他和江繁的一切,维持现状就好。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