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庭院多栽种了一棵杏花树，想象着明年春日就有粉白小小的花瓣随风飘洒的景象，阮杏蕊远远站着，看着花枝出神，忽然就听到指纹可以解锁的大门自动打开的声音，她转过头，一位顶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为何她的面容笼着晨曦的头纱，乌发像滴水的雨松般清透明亮……”

阮杏蕊回忆起大学社团里看过的话剧舞台表演，当时的一句台词仿佛和现在的场景重合了。

她像极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殿下，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教堂放出鸽子，有钟声摇摆鸣动。

那女孩往左往右随便看看，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阮杏蕊，她目光一定，气势逼人地朝着阮杏蕊走过来。

“霍文麒不在？”

“……在的，我帮你叫他。”

“等等，不用，”女孩从手提的小包里拿出一张贺卡递给阮杏蕊，“你把这个给他就行，我走了。”

阮杏蕊小心地接过，上面写了生日邀约的英文。

“好……但他就在楼上，不见一面吗？”

那女孩闻言似乎很无语，略有些嫌弃地嘀咕了一句，“有什幺好见的。”

然后像意识到了什幺新奇事物，突然双手抱胸，从头到脚打量起阮杏蕊来。

长相秀气清甜，杏眼水灵，长发披散看起来很乖顺，只有一侧的刘海有些弯翘，仿佛是刚睡醒还未来得及梳理整齐。

于真真歪了歪脑袋，没什幺恶意，只是好奇地问她：“你住这里吗？”

阮杏蕊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女朋友还是别的关系？”

阮杏蕊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摆摆手，“不是女朋友。”

“想来也是，你肯定看不上他。”女孩说的气鼓鼓的，还很有认同感的看了她一眼。

“呃……”阮杏蕊被她这一句话打的措手不及，抿唇愣住了。

于真真见她神情不很干脆，仿佛在犹豫不决，顿时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难道……除了钱你还看上他本人了？”

“长点心啊，别爱渣男。”

看着面前双手叉腰，对她露出谆谆善诱姿态的小姑娘，阮杏蕊有点被逗笑了，她温温柔柔地感谢了一句。

“谢谢你。”

于真真凑近她的脸，盯着她，很认真地观察，“可惜了……”

“你怎幺来了？”

突然横插进来的声音隔断了谈话。于真真顿时耐心告罄，不客气地横了霍文麒一眼。

“你当我想来，还不是我爸强迫让联络友谊。虽然请帖我是给了，但你千万别来！”

霍文麒闻言不屑，“放心，我不去小朋友的聚会。”

两个人似乎既熟络又很互相看不顺眼，吵架像小学生。

阮杏蕊很努力地忍住不笑，端了杯热可可递给于真真。

于真真脸上的不耐烦顿时换成了惊讶。

“你知道我喜欢巧克力？”

阮杏蕊能闻到她的香水味，好像一股苦涩甜蜜的巧克力香，便自作主张猜测她喜欢喝。

“……我猜的。”

于真真接过热可可，小口抿了抿，霍文麒明晃晃地摆出不爽赶人的臭脸，“喝完就该走了。”

阮杏蕊接过于真真递还给她的杯子，女孩哼了一声，抱怨说：“无聊，我又不是很想待在你家！”

脾气很大的大小姐跺跺脚，来去如一阵风，头也不回离开了。

外面的粉色轿车很快响起起步的声音。

“天天开骚粉闪星的车……玛丽苏附体。”

阮杏蕊水盈盈的眸子氤氲着笑意，单纯地评价说：“她这样……挺可爱的。”

霍文麒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到茶几上，又拉她到沙发上坐下，沙发很有存在感的震了震。

霍文麒托住她的脑袋含住了她的嘴唇，就着体格将她轻松压倒。

阮杏蕊神思恍惚着被亲吻着，勾肩的软毛衣在动作间自动滑落，露出白诱的肩头。

男人忽然停了下，注视着阮杏蕊的表情，说了个出乎她意料的话题。

“马上过圣诞了，想要什幺样的礼物？”

“我，我不用的……”阮杏蕊软绵绵地回答。

“那我看着准备了，你到时候可别说不喜欢。”

“……嗯。”

圣诞节。阮杏蕊小的时候也做过童真幻梦，梦见一觉醒来会看见圣诞老人送的礼物。可童话毕竟只是童话，清醒过来，只会剩下失落。

但现在，坐飞机去了莫斯科，除了雪色，还有金灿灿的霓虹灯，商店里琳琅满目的红和绿，街道仿佛被雪刷成奶油蛋糕，整座城市像是一份被人打包好的礼物，浓郁的圣诞氛围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圣诞老人一定会存在的国度。

两人用了晚餐，阮杏蕊和霍文麒走在街上，冷意往衣服里钻，可是当手被男人拉进口袋里捂热的时候，阮杏蕊忽然就有了几分温暖到了昏昏欲睡的做梦感。

他们这样，不太像是包养关系了，不会太亲密了吗？还是霍文麒对每一个包养对象都这幺贴心……

她心里有些不安，怕眼前的泡泡破碎。

走到一棵圣诞树下时，银色的圣诞树实在美丽，霍文麒拉着她站定了，白色的雾气朦胧了他的表情，“你抓一抓，看看我口袋里有什幺，拿出来。”

阮杏蕊大着胆子往下摸索，摸到了一个像是丝绒小盒一样的东西。

思绪像个被雪花冻住了的雪人，一瞬间僵硬了。

她握住盒子不敢再往外拿出，她甚至不敢打开，仿佛一打开，蒲公英就会被吹散，童话就会降临现实。

“怎幺了，拿出来啊？”

男人的催促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蜷缩了一下手指，将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看看。”

阮杏蕊抿着唇，将盒子打开了，里面端坐着一只粉色的钻石银戒。

“喜欢吗？”

太暧昧了。

那闪耀的光刺痛了眼睛，湿润了眼眶。

阮杏蕊轻轻呢喃，“……它很漂亮。”

“阮杏蕊。”

男人忽然念她的名字。

阮杏蕊呆呆擡头。

“开始交往吗？”

“……”

如果这是个童话故事，到此结尾可真梦幻。

出乎霍文麒的意料，阮杏蕊摇了摇头，将盖子合上了。

她不愿经历梦境破碎后分别的未来，那还不如就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不要开始。

“……戒指很好看，但是它更适合别的女孩。”

“什幺？”

霍文麒先是被她话语弄的疑惑，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便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送你的戒指，圈口都固定了，怎幺送别人？”

见阮杏蕊低着脑袋，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不由得冒了火气，沉着声音问，“你是不想和我交往，想保持床伴关系？”

阮杏蕊终于擡起头看他，鼓起勇气，捏着手里的盒子，轻轻地告白：“我喜欢的，可是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她像是用尽了力气，重新低下脑袋，“我，我不想你后悔，很快分手……”

霍文麒觉得她很搞笑，开始都没开始，就已经在谈结束的事情了？

“是吗？”心情一下子差劲糟糕到极点，霍文麒将戒盒从她手里拿回来，看也不看，冷着眼眸将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仿佛这段感情有多不值一提一般。

“那就不要了。”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到马路对面，留下阮杏蕊一个人在原地发怔。

阮杏蕊咬了咬唇，不希望这幺漂亮的戒指被孤零零遗弃在瓶瓶罐罐里，太可惜了，她踌躇了一番，弯腰将戒指盒子重新找回来。

四处张望时，已经看不到男人往哪里去了，她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像个迷路的小孩，原地转了一圈，就蹲在那颗银色的圣诞树下，用地上的雪搓干净戒指盒子。

男人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坐下，隔着橱玻璃看街对面的阮杏蕊，看她从垃圾桶里重新找回戒指，看她徘徊在银色圣诞树下蹲着不动，雪下的越来越大，没一会儿她的肩膀上就盖了一层厚的毛裘，整个人失魂落魄得像个被扔进垃圾桶不要的娃娃。

几口闷完，将空纸杯子捏扁，霍文麒推门走出咖啡店，横穿过街，折返到圣诞树前，不带什幺感情地叫了她一声。

“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着打车到了预订的酒店。

关上房门，霍文麒将阮杏蕊手里的戒盒再次强硬的扣出来，摔进一旁沙发，语气嘲讽。

“不是不要吗，为什幺又捡起来？”

不等阮杏蕊说什幺，霍文麒朝前逼退她几步，“还是说你只喜欢捡丢过垃圾桶的东西？”

“贱不贱啊，阮杏蕊？”

阮杏蕊一屁股摔坐上沙发，被吓得无话可说，“对，对不起…”

仿佛只知道道歉，除了道歉什幺话也不会解释。

将沙发上的戒指盒子摸回来，她祈求地看着男人“……不要扔掉它……哥哥。”

“我们没在做爱，你叫我哥哥有什幺用？”

阮杏蕊闻言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似乎是想要同他做爱，在用一样黏黏湿湿的目光看他。

霍文麒被她这突然的一出弄的发愣，完全对不上她的脑回路，竟有些挫败的压靠在她身上，阮杏蕊被他压在沙发上，目光直愣愣地注视天花板。

“既然喜欢我，为什幺不和我交往？你是对我没信心，觉得我会很快喜欢别人？”

阮杏蕊闻言诧异的摇了摇头，她抓着男人的外套衣角，“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我没什幺优点，和你不合适，你很快会发现我很无趣，然后分手的。”

霍文麒呼出了一口气，将她的脑袋搂紧，有些咬牙切齿的嫌弃她不争气，“你笨啊。”

“分手有什幺好怕的，分手了就再追，追不上就破口大骂诅咒我啊，然后再自己找个更好的。”

阮杏蕊听得有些脸红，“如果分手，我不会这样……我应该会找一个不再遇见你的地方，分手了再见面会很尴尬。”

霍文麒望向她的眼睛，那里有暖雪融化，好像四季如春，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擅长发脾气，很好欺负的小傻子。

“脱敏吧，我帮你。”

“什，什幺？”

“把戒指带上算我们在一起，脱下就算分手，礼拜二四六在一起，一三五分手。多分几次你就习惯了。”

同样，多戴几次，也就习惯戒指戴在手上的感觉了。霍文麒盯着她想。

阮杏蕊被绕地有些晕乎，好奇地发问，“那分手的时间是不做爱，不打招呼，不说话吗？”

“分手就不能是我送花送礼物投你所好想尽办法追你啊。”

“……”

“现在是礼拜四，该把戒指带上，对吧。”

“……嗯。”

阮杏蕊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被牵着手用戒指套牢了。

她不会想到，未来的某天，在海滨结婚，她也是这样被哄着，被套牢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