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幼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动了动胳膊,只觉一阵酸胀在四肢散开,动弹不得。
这是怎幺了……
她睁开双眸,盯着床顶看了好了一阵,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不只是臂膀,连双腿也无比胀痛,而且……两腿之间的缝隙处湿腻腻的,怪异非常。
“夫人醒来了。”宋婆子推门而入,见少女站在地上,赶忙拿着披风向前,“今日风雪弥漫,夫人多穿些,莫要感染风寒。”
喻幼清柔缓微笑,走到梳妆台侧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后竟是满满一匣金瓜子,“今日是初一,你将这些拿下去分给府上仆人,就当是彩头了。”
宋婆子受宠若惊,忙行礼后神色微变,“夫人……门外,门外二公子已等候多时,说想给夫人请安。”
二公子……
盛舒怀?
他安分了一个多月,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喻幼清俨然已不记得昨夜之事,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不知为何,从前惨白非常的面颊今日很是红润,唇瓣略有些肿,眼角眉梢多了些许难以察觉的风情颜色。
“奴婢知道夫人还在担忧,只是二公子如今已改邪归正,夫人何不见上一面?就当是给二公子一个台阶下了。”
听到这话,喻幼清侧过头去弯着眉眼笑了笑,“也好,让人进来吧。”
总归思盈也在,他也不敢放肆。
不多时,一阵缓慢却毫不拖沓的脚步声在门外传来,随着推门声响,高大的身影就在门口出现。
喻幼清侧头去看,盛舒怀一身黑色衣衫,衣角处蔓延着暗红色的花纹,仍旧是高高束起的发尾,意气风发。
对比起一月前的阴婺冷冽,少年郎的眉眼松弛不少,甚至还有些成熟男性的气息。
盛舒怀眸光从眼前之人身上一闪而过,好似不甚在意,最后虚虚拱手,“母亲。”
思盈已是作战姿态,喻幼清一个眼神扫过,她随即向后退了退。
看起来……还真像是改过自新的模样,不过一个人的性情有所大变,真的如此容易幺?
“二公子可有事?”她做出柔弱模样,杏眸略有些亮光,此刻正在笑着。
盛舒怀手指轻动,在衣衫上摩挲了片刻,脑中充斥着昨夜那淫靡场景,以及眼前之人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色情话语。
下体某处缓慢肿胀而起,昨夜才开了荤,此刻欲望膨胀,撑的他有些难耐。
“我知母亲不愿见我,从前许多事,是我有错。”他说出一句,瞧着很是诚恳。
喻幼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歉意给哽住,好半晌都未应声,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之人,眉头疑惑皱动。
“还望从今以后,能同母亲和睦相处。”他继续开口,目光滑到喻幼清的耳根,那处还有昨夜留下的痕迹,虽然很淡,但仍旧有一层淡淡的粉光。
宋婆子大喜过望,抓着喻幼清的手背拍了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二公子客气。”她不知盛舒怀要搞什幺鬼,不咸不淡的应声。
“前几日在太学中因字写的太丑而被太傅训斥,太傅说……他曾教过母亲,让我回来向母亲请教,不知母亲可否同意?”
“二公子若想学书法,我定为公子请最好的夫子,我这般雕虫小技,怕是入不了公子的眼。”
此话刚出,盛舒怀的神色便暗了些许,似乎有些落寞,“母亲不愿教我便罢了,只是请夫子一事,也罢了吧。”
说完轻轻叹息,“自我母亲去世,我便只能临摹她生前的笔墨,曾也有夫子来过,只是……”
说到此处,他便不再继续言语,神情更加落寞。那双向上微扬的眼眸此刻下垂,竟沾染上了几分湿漉,像是被谁丢弃的大狗。
从前二人都是剑拔弩张,喻幼清哪里见过盛舒怀这幅模样,心中虽有疑惑,一时间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想起在祠堂那夜看到的牌位,脑中不受控的闪过那小徐娘子的影像。
罢了,也是可怜人。
“二公子若不嫌我的笔墨拙劣,我教便是了。”
此话说出,盛舒怀倏忽擡头,湿漉的眼眸倾刻亮了起来,忙拱手道:“多谢母亲。”
殊不知在少年转身离开之后,那双柔和的眉眼又恢复成原样,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几分得意。
接下来一连几日,盛舒怀都在晌午吃过饭后过来,来了便在书桌上临摹字迹,不多说话,更未有半点轻浮神色。
思盈起初还保持高度警惕,慢慢的也放松下来。
喻幼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竟真的转了性?
“母亲。”
少女正坐在窗侧愣神,手中握着一本书,许久都没有翻页,听到这声时倏忽收回目光,向盛舒怀瞧去。
“母亲来瞧我这字,是否有些奇怪。”他微微一笑,竟真有些彬彬公子的意味。
喻幼清喉咙轻动,放下书册起身向前。
看清纸上的字后,她抿唇说道:“二公子心绪不静,所以字才写的虚浮,左高右低,左长又短,又是长期不练字所致,急不得。”
盛舒怀沾了墨又写一遍,却更加歪扭,他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些懊恼。
看着眼前之人动作,喻幼清向后退了退,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声音听起来有些冷,“这些日子二公子常来我这处,我心中有惑,想问公子究竟何意。”
屋内沉寂一阵,盛舒怀薄唇轻动,又是那副落寞颜色,“那一夜在祠堂,我祭拜完家母后,并未离开。母亲后来与宋婆子的对话,我也全都听到。”
“什幺?”
少年擡起头来,额前碎发有些落下,在柔光下晃动着。从前嗜血的眼眸此刻略微泛红,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那日在马车上,是我唐突,母亲所说的一番话,也确实振聋发聩,之前是我不该,从今以后,再不会如此。以及母亲在祠堂的言语,对我影响颇深……还望母亲能够原谅,哪怕不能原谅,也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你……”喻幼清怎幺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回神,脑中嗡嗡的成了一片。
许久才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扔到他的桌上,“别哭了。”
说完仍旧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提着裙摆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支毛笔蘸墨,将方才那歪歪扭扭的字重写一遍,“喏,将右侧拉长一些,手要稳。”
此刻二人的距离极近,女人身上那股温润的软香在鼻尖萦绕,盛舒怀呼吸加重,几乎强忍着才克制住掐住她的脖子亲吻的冲动。
“你来吧。”喻幼清将毛笔递过,他顺手接下,可写出来的字仍有些怪异。
“不是这般。”少女丝毫没有察觉他那沉重的呼吸,用手指了指,“这里要收锋。”
可他仍旧没有写好,哪怕喻幼清示范再三,他都好像看不懂似的,最后还擡头说道:“母亲,我真不如盛思远幺。”
喻幼清放下毛笔,心底莫名有些怪异,闻到男子身上的气息,她的某处竟莫名其妙的有些腻滑。
“那夜是我说话太重,做人万不可妄自菲薄,我再教你就是了。”她说着,自然的抓住他的手背,却只能包住一半。
接着就带着他的手臂动了起来,“先这样,然后收锋。”
一个完整无损的大字写出,工工整整,十分完美。
喻幼清侧头微笑,“好了,这不就写出来了幺。”
等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二人此刻距离极近。盛舒怀肩胛宽阔,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他的侧颊就在旁侧,稍微一动就能触上。
胸口某处咚咚跳了几声,她呼吸屏住一秒,急忙离开了那张极其俊美的面颊。
盛舒怀唇角勾了勾,“母亲日后不必再叫我二公子了,听起来……有些奇怪。”
喻幼清面颊发烫,背过身去用手摸了摸,强迫自己冷静,并未上心的回复,“那该叫什幺。”
“就叫……阿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