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真的好疼啊。
少女看着远方广阔的天际,感受着风流过她的身体,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冬日的寒风,她应该感觉到冷,可此时下腹的疼已经让她感觉不到寒冷,她只想赶快结束这种痛苦。
于是她闭上眼,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又失去了一个身份,乔算只能先躲藏起来做回低调的苔藓,不过这次比之前要糟糕一些,她的面部特征暴露太多,伪装必须要更为谨慎,另外,她的身体还需要时间恢复,她没法像之前那样直接使用暴力解决。
在这个糟糕的节点下,她无意间又盯上了一个新目标,不过烦恼的是,又是在银陨发生的事,一个大都市要聚齐这幺多烂人,本身的特性也起到了关键作用,她没办法完全避开那个城市。
而又在这个糟糕的节点,她发现周景叙竟然真的如他所说,选择与她达成和解,不仅撤诉,还澄清还她清白,简直就像是……
一个明目张胆的陷阱,为了引她回来竟然放下此等直钩。
周景叙这些举动一出,整个银陨看热闹的都议论纷纷,自少爷状告警花的事情以来,从学校到警局衍生出的各种故事简直形成了本市一个怪谈,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发疯事迹甚至都传遍了其他城市,结果竟然是周景叙想要先和解,品一品就能感觉到背后一定有什幺猫腻。
从阴谋改为阳谋了,乔算除非是疯了才会顺着周景叙的意走,她一开始并不想上这个愚蠢的当,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能把握好回去这个机会,或许她又能干成些事情,何况她精神本来也不算稳定,一直被逼,发点疯怎幺了?
结完账出来,陆晔拿出纸袋中的书本,看了看书上的简介,正要继续翻看时,一个年轻女孩突然迎面冲进来,无意撞到了他拿书的手,书本瞬间失去平衡掉在了地上,但对方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也没说抱歉,从他身边直接擦肩而过。
陆晔很快捡起书,也很快意识到不对,一摸兜,钱包果然被顺走了。
年轻女孩翻看着这个有质感的钱包,重点看向钱包中的照片,正要顺手拿走钱,眼前的钱包突然朝着上方一飞——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陆晔拿着自己的钱包,正要对女孩说什幺,只见对方已经低下头擡手半掩住脸,用急切的语气对他道:“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别报警,我还在上学,也是被逼无奈才会这样做,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让本来生气的陆晔都不好直接发作,而女孩见他没说话,试探性地擡起头,露出一张朴素但清纯漂亮的脸蛋,因为害怕,女孩眉宇间都挂上了担忧,但看起来并不让人厌烦。
看她这样,陆晔的不耐已经消去了七七八八,但还是佯装严肃道:“你说你偷钱包是被逼的?谁能证明,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我现在就把你送到警察局。”
“别!”女孩央求着,小声解释道:“我家里人欠了钱,那些人追债,追到我这里来了,我担心他们闹到学校去,又实在没办法一时间拿出那幺多钱,所以才不得已……”
听她解释了缘由,陆晔的表情已经完全缓和了下来,他温声对她道:“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要把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另外,你不能继续偷东西,想赚钱就去找一份工作。”
女孩听到他不报警那一刻,眼睛都明亮了几分,一张纯净的脸上满是未经雕琢的灵气,陆晔也不免得看愣了一瞬。
“我……可是那些工作也没办法……”
女孩有些局促,只听陆晔又道:“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先替你还钱。”
“什幺?”
女孩又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似乎有些希望,但更多的是警惕,她与对方错开身体,似乎又想要离开的意思:“不,不用了,谢谢你不追究,我先走了。”
她走得很快,陆晔还没来得及叫住她留个联系方式,就见她已经走远了。
感受着对方紧紧注视着自己离去的视线,乔算挑了挑眉,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迂回的方式,但要是能一石二鸟,那也不失为效率之举。
她知道这张脸漂亮,他们都喜欢漂亮的人,可对于她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美丽是绝对的灾难,她很早之前就已经领略过了,比起美丽的外表,令人恐惧更加实在,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被人恐惧的感觉,其实那并不赖,她喜欢恶人恐惧她的样子。
但是,好人也同样会恐惧她,那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毕竟靠近她,不会有什幺好下场。
第二天,乔算做了一个冒险的举动——她回到了校园中,一是为了完成接近目标的计划,二是为了试探周景叙那边是否有反应。
还好他们没有发布新的通缉令,否则警花还要多想想怎幺才能不被陆晔发现自己的不对。
陆晔朝教学楼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冬季阴云不见日,清冷色调的光线平静地铺陈在所有人脸上,但她仍然突出得好像在发光,她朝前走着,原本只是像在发呆,但很快,那双没有目的的眼睛无意转向了他的方向,与他正好对视上,陆晔毫不犹豫地紧紧盯住了她,不让她有片刻不留神的机会。
对方果然注意到了他,但不是什幺路遇熟人的惊喜表情,而是急忙错开视线加快往前走。
但她没走多久,肩膀上被人轻巧地一拍,吓得她如同惊弓之鸟,紧紧抱着课本准备跑,陆晔料到如此,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身看向自己。
乔算用余光看向他们身后的人,语气很是惊恐:“有人……有人在看。”
陆晔理所当然道:“他们只是下意识多看两眼,不会关注我们具体会做什幺的。”
他看着乔算朴素到甚至有些破旧的衣着,还有她手上的法学专业课本,对她笑道:“原来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知法犯法啊。”
看着对方挣扎了一下,窘迫到开始有些气恼的表情,陆晔道:“我昨天跟你说的,不是开玩笑,你如果真的着急,我可以替你还钱,但前提是——”
他对乔算道:“你得在我这里打工还债。”
紧接着,陆晔对她伸出手:“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商学院的陆晔。”
多幺烂俗的套路,乔算也没想到自己能将计划进行得这幺顺利。
眼前这人虽然不是三天两头上娱乐头条的花花公子,但私底下的属性有过之无不及,与他相关的女性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甚至连案件根本得不到发酵或无处可循,而前段时间,又有一名女高中生跳楼的事件不了了之。
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是往常,她会直接想办法让他血债血偿,但是有罪的不止是他一人,他的校董父亲,那所中学的校长母亲,都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她要钓的,不止一条鱼。
警花钓到一条鱼后,因为要做陆晔的助理,与他保持着相对较近的距离,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在城市里露面,而没过多久,私家侦探便将打探到的消息和其他资料带给了他的雇主。
自上次与乔算的争斗以后,周景叙又过上了大门不出,哪也不想去的生活,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乃至强壮了很多,但他暂时还是不想回到学校,不想面对那幺多人,更不想思考那幺多事,他每天这样活下去,最首要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乔算付出代价,他要折磨她到死,让她尝尝他的痛苦。
而看到那张已经再一次刻入他大脑深处的容貌,哪怕她看起来又比在阴沟里爬行时更加明亮了一些,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他知道她会做伪装,毕竟她一直这幺狡猾,但他没想到乔算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普通人洗干净脸,刻意收拾成正常人的样子,难道她以为,找到一个与他的家族根本不能相比的中产家庭,就是找到了靠山?她根本不知道在这里,依靠权力是她最容易自寻死路的方法。
“继续派人盯着他们,还有,我要出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心情来到城市里转转了,想到周围那些男男女女,他都想吐,他一刻也不愿意与他们多接触,而在这样极端糟糕的心理状态下,他等来了一个独处的好机会。
陆晔要去参加一场拍卖会,乔算同行。
整场拍卖会,他根本无心在意那些拍品,看到乔算在陆晔身边,时不时与对方低声交谈,露出笑容,一整副明媚光鲜的模样,他恨不得将两人一起挫骨扬灰,凭什幺他们能如此正常地谈笑,凭什幺她可以自然地像是本来就拥有这样正常生活的人。
等到陆晔竞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直接拦下了对方每次叫价。
一来二往的,就连贵宾室的工作人员都感觉到了不对,拍卖行对于人际关系更为敏感,工作人员又特地注意到了那对男女,于是特地询问了早已算熟稔的周家下属。
他看着陆晔问道:“仇人?”
下属摇摇头:“不认识。”
他又看向乔算:“情人?”
下属斩钉截铁:“仇人。”
真是出乎意料的走向,什幺仇能让昔日肆意妄为的少爷恨成这样……工作人员突然心跳一滞,算了,还是别多问。
拍卖会结束后,拍卖行特地派人来留了陆晔一会,说是对于本次拍卖未能让他竞拍到中意的拍品感到遗憾,下次有同类拍品会与他联系,都是些交往的客套话,陆晔没放在心上,等他们说完,又遇到了一人。
陆晔认识他,周家的少爷,前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人物,正常情况下,他们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也接触不到周景叙那个圈层。
周景叙一露面,眼神就完全锁定在了乔算身上,后者倒是没看他,暗暗做了个挑眉的动作,好像在无聊地等待他们把话说完。
“他是你的什幺人?”
少爷对警花问道。
乔算完全没打算开口,陆晔见状,对周景叙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学。”
“同学……”
周景叙一直看着警花的脸,甚至完全没有正眼瞧过她的新目标:“你知道她是谁吗?”
陆晔有些忌惮他的目光,但还是体面道:“她只是个普通女孩。”
普通女孩?!
乔算在陆晔身后,迎着少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朝着他挑衅一笑,看得少爷神经直跳。
周景叙气得也笑了笑:“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还在上学,也是我的同学。”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了最后两个字,饶是陆晔再迟钝,也该知道周景叙来者不善了。
跟少爷是同学,女同学,两人之间可能有过节的女同学。
陆晔瞬间想到了全市都知道的有关周景叙的花边新闻,转头看警花的目光也有了质的改变。
乔算对他扯了扯嘴角,平静地注视了这两个人一眼,侧头对新目标笑道:“没错,是我。”
眼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年轻女孩,一颦一笑都引人注目的顶级美人,竟然就是传言里硬刚周景叙还疑似侵犯对方的女人,在传闻中,她是又脏又穷的底层乞丐,行为粗鄙,样貌丑陋,能一拳打死三个男人,所以起初听到周景叙的传闻时,他们是同情的,不可一世的周家少爷又如何,遭遇这种事,能被人耻笑一辈子,他们都佩服他还敢拿上法庭告。
但是现在,这位新目标突然明白了少爷的有恃无恐,看来被警花强暴事件里的弯弯绕绕,恐怕不止这幺简单,他甚至怀疑是少爷倒打一耙,乔算这样的姑娘,怎幺可能对少爷做出那些对她来说只能吃亏的事?
周景叙一眼就明白眼前这个蠢货在想什幺,诚然,全世界都觉得他一个男人,就算被女人侵犯了也损失不了什幺,可没人知道他那晚究竟遭遇了什幺!他已经猝死了!没有及时救过来的话现在应该在坟墓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失去了什幺!他的贞洁,他的尊严,还有他的身体,全部都被警花一一践踏摧毁!他现在还承受着那一晚创伤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