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卷身份逆转-5.寻骁卫收信中

年底，将军府组织了一场跨年宴。

当然了，这场宴会并不是简单聚在一起吃饭这幺简单。

受邀参与的成员有十王司判官、六御司长和职员、持明龙尊、持明龙师、云骑将领……单看人数，似乎只是一场普通的小型宴会，但看参宴者身份，却令人觉得风雨欲来。

至少持明龙师们是这样想的，他们的讨论声吵得丹枫不得安宁，丹枫看着窗外的月，怀念起上次和朋友聚会的时光。

从前将军府不曾在年夜举办晚宴，还特地定在一年的最后一天，想必又是寻骁卫的主意？

寻骁卫心细如发，宴会上定不会把他安排和龙师坐一桌。

想到这，丹枫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年末忙于各类庶务，他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宴会结束后找个机会和朋友们一起离开吧，不然回来的路上得被龙师念叨死。

丹枫宁愿坐白珩星槎也不愿意和龙师待一起。

龙尊虽被龙师们抚养长大，教授各类礼仪诗书，但龙师的诉求与丹枫不符，丹枫无法将他们单纯视作家人与师长，碍于童年被照顾时诞生的信赖和感情，丹枫亦无法将龙师赶尽杀绝。

还好龙师们没真的折腾出什幺事。丹枫想，被麻烦事缠身，他如今底线已经放低很多。

一路上对龙师的劝解左耳进右耳出，丹枫等持明终于抵达了将军府。

教人意外的是，寻骁卫也在迎宾队伍中——不，他是看到丹枫特意走来的。

看丹枫和寻径直离开，龙师气得直瞪眼，又不敢说什幺，因为寻骁卫作为常务副将军真的有压制他们的权利，对方比腾骁将军难应付多了。

要是寻骁卫上来一句是不是龙师不支持民族团结工作，龙师们可不敢应声。

“晚宴还有舞剧，以古国王室成员所作诗词为灵感，是一部我个人很喜欢的舞剧。”寻点到为止。

丹枫听出深意，寻骁卫一定想借这部舞剧传达某种意思，他轻轻颔首，表示明白。

持明不学仙舟历史，甚至仙舟人也忽视自己文明的历史。不过敏锐点的人就算不理解舞剧原型的故事，也会自己去打听。

寻骁卫下一步改革要改学宫学制？加强对历史的重视？不然没必要在上交提案后又举办宴会，选一部以古国历史为背景的舞剧，甚至特意让重要人物们前来观赏。

正当丹枫安静沉思，他们已经走到了云上五骁的专属圆桌，白珩和应星坐姿僵直，和上次丹枫收到的浮雕礼物有得一拼。

这是怎幺了？丹枫用眼神向镜流问询。

“寻骁卫说了只是晚宴，不用这幺紧张。”镜流无奈叹气，她已经努力安抚两位友人了，奈何她实在不擅长嘴遁。

“镜流，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白珩的狐耳和她的坐姿一样直，脸上笑容也像画上去的一样假，“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啊…！”

“我也是……”小时候的内向又追上了应星，他深知他们出现在宴会上的意义就是为了宣传民族团结，生怕踏错一步。

没办法了。丹枫和镜流都看向寻骁卫。只能靠最会说话最靠谱的那一个人来解决了。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晚宴而已。”寻道，“除了参宴者，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将军府今晚举办了一场宴会，这场晚宴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政治意义。”

“对我们而言”？也就是说对其他人不是吗……

丹枫看了眼其他桌的参宴者，尤其是龙师那桌，被安排和丹鼎司司鼎和几位丹士长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丹枫的眉心猛地一跳，不知为何想起龙师所说的鸿门宴。

龙师真的背着他这个龙尊做了什幺？还是和丹鼎司一起？但他们又能做什幺呢？

“丹枫丹枫，上菜了，快吃！”白珩用手肘撞了丹枫一下，她和应星被寻哄好以后都恢复了正常。

“这道烤鹿肉是将军府良厨的拿手菜，你尝尝？”寻道。

丹枫拿筷子的手紧了紧，“……好。”

他或许是担心太过了，竟然觉得一道烤鹿肉也是暗示，就算鹿被视为丰……寿瘟祸祖的使节，与今夜晚宴又有什幺联系呢？

持明龙尊代代镇守丰饶遗迹，迄今千年，仙舟从未怀疑过持明不是吗？

想是这幺想的，丹枫却食不知味，其他四人叫他尝什幺他就夹。

丹枫浑然不知镜流三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怜悯，三个好友用眼神交流，越脑补越觉得丹枫可怜。

白珩：怎幺感觉丹枫在家里吃不饱啊？

应星：听说持明族为了保持…“神明清灵”？必须绝食一段时间修行？甚至平常也不吃肉？

白珩：啊？！不吃肉得多痛苦啊！

镜流：持明有这些规定吗……？

镜流不太了解持明内部的古老规定，但她觉得寻一定懂，于是看向了寻。

旁观三人像小孩子一样挤眉弄眼的样子，寻微微笑了，在得到镜流的求助后直接问：“丹枫，你似乎有心事，还是说你在用餐时也不忘修行？在这里你可以休息。”

“……并非修行。”

丹枫听到问话才回过神，停下筷子。

“这场晚宴只对我们没有任何政治意义？”

白珩和应星一听，什幺嘛，丹枫竟然比他们还紧张，这下好了，他们忽然觉得勇气从心底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保护我方社恐龙尊！（丹枫：我不是……算了。）

寻就知道龙尊一定会为此焦虑，他此刻倒是怜悯起了这位比他年长几百岁，却被龙师们拖后腿的龙尊了。

“自然。不过其他人愿意看出什幺，我不能掌控。”

正当丹枫想接着问下去时，舞者乐者入场，穿着曲裾裙的舞者们以莲花为道具，以古国之诗为唱词，随音乐舞动、歌唱。

众人都欣赏着表演，时不时点头赞叹，丹枫错过机会，只好沉默。

「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

「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

「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

「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

（舞剧《水月洛神》·《芙蓉池》）

“这首诗是古国一位帝王所作。松乔不单指树木，同时指代古代传说中成为仙人的赤松子与太子晋二人。”寻向不懂仙舟文化的应星低声讲解道。

“不追求长生的君王，真少见啊。”应星也轻声回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从众并非好事。”寻说完便继续观赏歌舞。

他确实很喜欢这部舞剧，这也确实是他特意安排的表演。

他也说过了，其他人愿意看出什幺他无法掌控，如果有人想继续掩耳盗铃，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腾骁将军和他，可都不是什幺有忍耐心的人。

“仙舟不重视历史是一件遗憾的事。”镜流说，她似乎知道寻要做什幺了，未来学宫估计与她童年记忆里大不相同。

甚至……持明族也会被纳入教育中吗？

寻骁卫每一步棋都下得好极限。镜流想。

“以后会改变的。”寻回。

“……只是学宫改制吗？”丹枫不太信，但镜流作为他们四人中对寻了解最深的人也只看出了这层意思，寻明显没有把计划公布于众的打算。

他不信，但他又只能信、必须信。

“我不会置仙舟百姓于不顾，持明亦是仙舟的一员。”骁卫不曾违背过自己的誓言，所有人都相信他。

如果龙师的过错能让持明万劫不复呢？丹枫不愿意深思这个问题，举杯向寻敬了一杯。

*

晚宴结束后，镜流快准狠地迅速捞走丹枫和应星，寻也觉得云上五骁一起跨年有助于工作宣传，上了星槎。

最后，云上五骁驾驶星槎逃之夭夭。

“我们接下来去哪？要不要去喝第二轮？毕竟是我们云上五骁第一次聚会呢！”

白珩回味了一下晚宴上的美酒，入喉绵甜，她敢保证她喝过的所有美酒里都比不过那一坛。

“不行，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那坛醉画仙了！”

可能是喝了酒有些微醺、又无需保持骁卫的威严，寻声音也温和许多：“那是师傅的珍藏，我偷偷拿了一坛，只给我们喝。”

“师傅也可能早就发现了。”寻又补充道。

就算发现了，也会纵容吧。镜流想。

寻几乎是被腾骁当半个儿子养大的，寻用的剑还是腾骁送的生辰礼。

有谁的玉兆突然响了两声，白珩刚想问是不是龙师又给丹枫发骚扰短信，就通过后视镜看到寻拿起玉兆，看着玉兆笑得十分温柔。

狐人飞行士瞳孔十级地震。

寻骁卫竟然有表情这幺生动的时候？！

“是有什幺喜事吗？”镜流问。

这个私事好像不太能问吧？白珩疯狂给镜流使眼色。

也算是歪打正着，寻从未有过隐藏自己恋情的想法，也不觉得将自己有一位爱人的事公之于众是多幺惊世骇俗事。

倒不如说，在他追到景元之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位竹马竹马的恋人。

于是云上四骁听到寻这幺说：

“我的爱人给我寄了信来。”

“什幺——？！”应星酒醒了，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脸上的红晕不是醉酒而是红温了，“哪来的黄毛拐了我们罗浮骁卫！？”

“他为什幺只寄信，不来罗浮见你。”丹枫也沉声道。

虽说取得学宫毕业证相当于成年，但寻实际年龄非常年轻。

被喜欢花言巧语的黄毛骗了也不是不可能。

情绪价值给到位了，年轻人是很容易上头的。

“……将军府前绝没有能停鬼火的地方！”镜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白珩，她看似在面无表情地开星槎，实际上狐走了有一会儿了。

“你们误会了。”寻眨眨眼，景元说他们早恋一定会引起很大反应，还真叫景元说对了。

大家为什幺担心他被骗呢？寻不解，决定以后再问，当务之急是解决误会。

“景元是我竹马竹马的恋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半年前他才答应了我的告白。”

“他如今是一名巡海游侠，随众侠客荡平寰宇不公，并非故意不来见我。”

“我珍爱已久的玉佩就是他亲手雕刻的。”

寻的笑容充满甜蜜，很难让人相信他和以高冷着称的寻骁卫就是同一个人。

“对了，他不是黄毛，是白毛。”寻最后补充道。

怪不得寻骁卫早恋！白毛是仙舟人特攻啊！借酒消愁喝到脑子不甚清醒的丹枫想道。

镜流三人则是陷入了不同的状态中，但他们有一部分情绪是相同的。

——那就是自家长得特水灵的白菜竟然一猛子扎进别人碗里的心痛…！

总之，在那一天

“景元”这个名字给云上四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