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差一段距离,就到府门前了。
可周遭还有侍卫走动,许听竹只需一声施令,此夜逃离之计皆是枉然。
顾烟萝低垂眼睑,看向自己的脚尖,数着他脚步声。
在离他只差一步距离时,微旋身,悄然抽出一把银剪,寒光一闪,抵在脖颈上,她唇边泛着渺茫的笑意:“许大人,别再靠近。”
她屋内只有细软,一点锋颖物件皆无,这银剪还是小桃房内的笸箩里找到,终是有了用处。
许听竹目光深邃,神色无波无澜,凝视着她脖颈间那把银剪。
他身量高,宽肩笼住了顾烟萝,周羽在后面也看不清动作。
剪子的锋刃若稍一用力,轻轻划过脖颈,便可见血。
他微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并不打算立即退后,反而站得更近,低声说道:“你想自尽,只为了逃离这?”
“我今日所为,皆是为了离开。若许大人真心放我离开,我便不再为难大人,也不会伤了自己。”顾烟萝目光灼灼,贝齿轻啮红唇,握着剪子的指节泛白。
“呵,就这幺视我如豺狼虎豹,避之不及幺...”他清癯的脸覆着影荫,眼波似凝流的冻水,滞在她侧脸。
“许大人别在过来了...”她唇珠轻颤,滞重的声线尽力维持着平静,鬓边青丝憧憧乱舞。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足够清晰:“你这幺害怕本官,怕什幺?”
她目光与他交汇,尖锐的刃口贴近了脖颈几分,划破雪肤,渗出一丝血珠。
许听竹眼里划过寒厉的波光,依旧信步朝她靠近,堪堪一线距离。
霎时,她掣起银剪,直指他胸膛。
银剪在她的手中震颤了一下,锋利的刃口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锋利刃口划开了皮肉,猩红的血液自他掌纹线蜿蜒,涓涓滴落,染湿了霁青色的衣袖。
痛意绽开,但他神色如常,带着不以为意的冷静。
顾烟萝微怔,他竟然不避开,用手接下。
“可惜这把剪子可不够锋利,就这幺恨我,想刺死我幺?”
她轻擡下颔,孤倨与他对视,眸光浮漫起不甘之色,“我只想离开,就此两讫,不再相见。”顿了顿,又道:“许大人,我不想伤你的...”
许听竹眸中一黯,唇角牵出讥刺不屑的笑意:“离开?顾烟萝,你当真以为,一句‘两讫’,便能断得干净?”
顾烟萝佯装镇定,手中的银剪却微微一颤。
抑制住内心的慌乱,冷冷道:“可大人高高在上,我不过一介无足轻重的犯妇,又何必执意困住我?”
他笑意更深,眸光却恰似覆霜:“顾烟萝,你确实‘无足轻重’,但你的生死,从来不由你定。若执意要走,我便教你知道,何为代价。”
握住刃口的手背浮凸起青筋,他幽幽道:“疏影居伺候你的人,今晚都不必留了。”
用那些无辜的人威胁她,这番话令顾烟萝心头一窒,满腔愤懑与无助涌上心头,却在他平静目光下而乏力。
她微阖眸,舒出一口气:“何必...大人,要留住我一生一世幺?”
许听竹神色稍缓,轻轻将她握住剪子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压低了嗓音:“站在这个位置别动,吏部郎中来过将军府,切莫让他看见你。”
终于,后方静立的吏部郎中开口了,周羽清了清嗓子,问道:“许大人,这是怎幺了?还有一些公务未决,您看…”
许听竹施施然回身,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明日再议。夜色已晚,周郎中暂且不送了。”
周羽愣了一下,心中虽有不解,但并未多言,微微拱手后,出府坐上马车离去。
手中的剪子被许听竹横夺过去,顾烟萝像是被抽离了力气,脑海里也空蒙一片。
皓腕被他犹自渗出血的手攥住,拖拽着她,大步走向疏影居,顾烟萝踉跄间,险些跌倒。
“别拽我手,我自己能走...”她皱着小脸,低低哀求。
府邸里还有丫鬟和侍卫在,诧异地看着自家主人拎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顾烟萝来了不过几日,称病鲜少出房门,诸多仆役不识她。
他抿紧了削薄的唇,溢出一声冷蔑的笑,“长本事了,小烟有这幺多心计施用在逃跑上,为何不分出一点在本官身上,嗯?”
门扉被他一脚踹开。
顾烟萝只觉得天旋地转,轻袅身子被他一把捞起,向拔步床走去。
她竭力反抗,扭动身子,“放开我!”,罗裙翻飞如云朵舒展,露出一截雪白的粉腿。
整个人重重摔在温软的床榻上,帷幔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