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铁门被警卫的钥匙打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吱声,像在撕裂夜的沉默。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街头垃圾腐烂的酸臭和远处烧焦的烟味,狠狠割在盖伦斯和卢西亚的脸上。三楼的女人站在一旁,手脚还被绳子绑着,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像个被遗弃的玩偶。盖伦斯瞥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低声说:“走吧,别回头。”她点点头,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进黑暗,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今晚。
卢西亚拉着盖伦斯的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像要把他刻进自己的骨头。她擡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病态的笑:“我们自由了,哥哥,至少现在是。”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笃定。
他们没时间停留,翻过封锁线,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街头的景象像一幅末日画卷:路灯忽明忽暗,灯光下是散落的垃圾袋,被风吹得飘来荡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远处传来乌鸦的聒噪声,尖锐得像在嘲笑这座死城。疫情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一辆翻倒的货车挡在路中央,车门上溅满了干涸的血迹,旁边躺着一只破鞋,鞋带还缠着几根枯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臭的混合味,刺鼻得让人想吐。
盖伦斯喘着粗气,拉着卢西亚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灯光。他知道街上不安全,寄生虫的威胁还没散去,那些巡逻的警卫随时可能出现。他低声说:“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快点。”卢西亚没说话,只是紧紧跟着他,裙摆被地上的泥水沾湿,拖出一条黑乎乎的痕迹。
他们拐过一个街角,眼前是一片废弃的商业区。橱窗玻璃碎了一地,反射着月光,像无数只破碎的眼睛。几只野猫从垃圾堆里窜出来,嘴里叼着不知名的东西,瞪着他们嘶了一声就跑了。卢西亚停下脚步,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玻璃,拿在手里把玩,咯咯笑了起来:“真像我们的家,对吗?加斯,破破烂烂,却藏着秘密。”
“别玩了,走。”盖伦斯皱眉,一把拉起她,手心全是汗。他心里慌得像擂鼓,血腥味还沾在他衣服上,像甩不掉的影子。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得远离公寓,远离那些尸体和黑雾。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腿酸得像灌了铅。街头越来越荒凉,楼房变成低矮的平房,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砖头。卢西亚突然指着远处,低声说:“那儿,看。”盖伦斯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间破旧的小屋蹲在路边,孤零零的,像被世界遗忘。门歪在一边,窗户裂了几条缝,屋顶的瓦片掉了一半,像个张着嘴喘气的老人。
“就那儿吧。”盖伦斯咬牙,拉着她跑过去。脚下的碎石硌得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们推开门,木头吱吱作响,差点散架。屋里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混着灰尘和老鼠屎的臭气。地上铺着破烂的地毯,角落堆着几张发黄的报纸,墙上还有小孩用蜡笔画的涂鸦——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在嘲笑他们的处境。
盖伦斯瘫坐在地,背靠着墙,喘得像头困兽。卢西亚却像没事人一样,盘腿坐在他身边,手指抚摸着那块从尸体旁捡来的骨制吊坠。吊坠刻着奇怪的符号,冰凉而沉重,像块不祥的石头。她不知道它是什幺,只觉得它属于她,像某种胜利的纪念品。她低声说:“它真漂亮,像我们的秘密。”
月光从裂缝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一种病态的美感。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血和泥,眼睛却亮得吓人,像藏着什幺疯狂的光。盖伦斯看着她,喉咙发紧。他想说点什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血——邻居的,警卫的,还有那团吞噬灵魂的黑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露娜会把他带向哪里。
卢西亚把吊坠挂在脖子上,轻轻晃了晃,低声哼起一首儿歌,音调歪歪扭扭,像在哄自己入睡。她靠在盖伦斯肩上,手指缠着他的衣角,低语:“我们会没事的,哥哥,对吗?”
盖伦斯没回答。他的手还在抖,掌心的血迹干成暗红,像一张永远洗不掉的地图。他只知道,他们逃出来了,可这自由像个笑话,回不去,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