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湿意,江雾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掌心里全是薄汗。她低头看着鞋尖,鞋底沾了一点雨水,黑色的影子被门前的光晕拉长。
开门的人是闻庭竹,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衣角还带着点水渍,像是刚洗过手。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扇未曾开启的窗,没有任何迎接的意思,只是转身进去,随口丢下一句:“进来吧。”
江雾抿了抿唇,拖着行李走进去。
客厅里安静得很,连空气里都透着一点淡淡的凉气。桌上摆着几本书,椅子还微微倾斜着,像是他刚刚坐在那里,后来被她的敲门声打断了。
江雾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直到闻庭竹不耐烦地开口:
“房间在二楼左边,自己收拾。”
他的声音也和人一样,清清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江雾低低地应了一声,拖着行李上楼,她知道闻庭竹根本不会看他,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如芒在背,直到门关上的一瞬间,她才终于轻轻地松一口气。
江雾看着房间有些恍惚。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甚至称得上冷清。木质地板擦得干净,窗帘是浅灰色的,覆着一层白色轻纱,随着风微微飘动,床铺整齐地摆在角落,书桌靠窗,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台灯,什幺都没有。
她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走到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床单的边缘,布料冰凉,带着一点久未使用的生硬感,但很干净,应该是刚换的。
从今以后,这就是她的房间了。
她弯腰拉开行李箱,里面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母亲向来忙碌,只通知她今天搬过来,江雾也习惯了不多问。
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衣柜。衣柜的门推开时发出一点细微的“咔哒”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准备了些衣架,显然是特意清理出来的地方。她把自己的衣服挂上去,一件,两件,指尖在衣物上轻轻捻过,像是在给这间陌生的房间添上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收拾好后,她坐在床边,手掌贴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雨后的夜晚湿漉漉的,街灯昏黄,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她有些疲倦,脑子却清醒得很。
隔着一扇门,楼下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
她不知道闻庭竹在做什幺,也不敢出去。
她喜欢闻庭竹。
从很久之前。
客厅的灯光泛着冷色,闻庭竹随手把书丢在一旁,靠进沙发里,闭了闭眼。
他今天一整天都觉得烦。
父亲发消息通知他的时候,他正在午休,屏幕上那句“今天她会搬过去”简短得像是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扫了一眼,没回,连“她”是谁都懒得问。
直到门铃响起,他才想起来。
妹妹。
他不需要什幺妹妹。
闻庭竹睁开眼,余光扫过楼梯口,楼上安静得像是没人住。他没再去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带走一点浮躁的热度。
多一个人住进来,麻烦死了。
楼上没开灯,房间里只有窗外投进来的微光,江雾躺在床上,睁着眼,怎幺也睡不着。
嗓子有点干。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推开房门,下楼去倒水。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闻庭竹坐在沙发里,手肘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他擡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什幺表情,像是在等她自己把事情做完离开。
江雾低头快步走到饮水机前,倒水的动作尽量放轻,却还是听见水流冲击杯壁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她垂着眼,手指攥紧杯沿。
她知道闻庭竹在旁边,可他没有再看她,像是她根本不值得他分一点注意力。
江雾端着水杯,刚要转身回房间,闻庭竹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你很怕我?”
她动作一顿,指尖轻轻收紧。
“没有。”她垂着眼,声音很轻。
闻庭竹哦了一声,语气毫无波澜:“那你是讨厌我?”
江雾抿了抿唇,没回答。
她不知道该怎幺解释。她不怕他,也不讨厌他,只是从小到大,她的喜欢从未被他察觉过,而他对她,也从来没有任何印象。
现在,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闻庭竹对她,依旧只是个毫不关心的陌生人。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唐突,也不想被他误会成刻意讨好,所以尽量减少存在感,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交流。
可她的沉默在闻庭竹看来,像是默认了什幺,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的意味:
“你不用那幺拘谨,我不会管你。”
江雾攥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些,片刻后,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闻庭竹没再说话,无趣的继续自己的事,像是真的不想和她多交流。
江雾站了两秒,端着水杯回房间。
房门关上,她靠在门后,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掌心的温度透过陶瓷传递过来,带着一点迟钝的温热感。
她很清楚,他的意思并不是“随意相处”,而是“不要打扰”。
他不想管她,也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
他对自己没有兴趣。
江雾的手慢慢收紧。